但是,當他們看到有幾個人正向著自己瞪眼時,這些士兵也想到了什麼,當看到那走在前面的小子手上的木屑時,他們明白了,後面的人沒有死,而是真的被人救了。
這隊士兵的頭兒是一名什長,他是這居林村的守衛負責人。
他年約四十,面目粗狂,高大威猛,手上的繭子像穿山甲身上的鱗片一樣,堅硬光滑。很明顯,他是個老兵油子。
唐初軍隊沿用隨府兵制,以均田制的農戶為基礎,於天下各道、州、縣要衝設軍府六百多所,總稱折衝府。
依編制規模的大小,分置上、中、下三等,府長官設折衝都尉,副長官設左、右果毅都尉,在府下設有營官校尉,營下有隊,設隊正,隊下有夥,設夥長。
每營下轄五隊,每隊下領三夥,每夥領五位什長,每位什長各領十丁。
什長也發現了不對,他向後面大喊:“小六子,小六子,你怎麼了?”
剛才倒下的那位士兵叫肖小六,他沒有回話,因為他已經暈厥過去了。也不知道是得了病身體虛的原因,還是被那一棍子的衝擊下,摔下馬的原因。
“放心吧,他死不了!”說話是那幾個人中為首的小子。
什長定眼看去,才清楚的看到,那裡的幾人是六個人。他們除了那小子外,全部是朝廷官員的制式官服打扮,所有人都用厚厚的白布蒙著臉,只留出一雙眼睛。
什長目光一凝,暗怪自己粗心大意,人家都欺身到了那麼近的地方了,自己居然沒有發現。也虧得自己征戰多年,要不然咋一看到這些人的打扮,不得落荒而逃。
什長看清楚來人時,又習慣性的打量一下四周環境,突然就明悟了。原來,他們已經走到了村頭,村頭的第一家房子旁邊就有一條小徑,這是進村的一條捷徑。
他們應該是從這條小徑而來,如果是騎馬或走路的話,走這條捷徑可以比馬車快一倍的時間到達村子。
什長向其餘部下打了個眼色,其餘人立馬撥馬將這六個人團團圍住。
他大聲喝:“爾等何人?為何不返家閉戶,還敢在此出沒,難道爾等不將陛下的聖旨放在眼裡嗎?”
來人自然是楊義等人,他們出了城後,將三十多人分成了六個小隊,每個小隊正好是六人。
楊義讓每個小隊去往一個村莊,按照楊義臨時教的方法,提醒大家先做好防護和清潔衛生工作。
提醒的時候直接告訴那些守衛的軍官就行,然後再去下一個村莊。楊義還告訴他們,如果他們誰想到以最快辦法解決這事,就放手去幹,回來有賞,責任我擔云云。
楊義放出的拉攏手段,頓時讓這些醫官感動不已。並約好三天後在居林村匯合,到時楊義再傳授天花的治療之法。
當楊義等六人快走到居林村時,細心的楊義發現,大路是直通樹林深處而去的。而右邊的一條小徑雖然彎彎曲曲,但是隱隱能看到遠處村子一角的房子。他當機立斷,選擇從小徑直接走過去。
果然,他們很快就到了村後,當楊義等人轉到屋角時,面前出現了一條可用三輛馬車並行的大土路。就是這時,楊義等人看到一名士兵正在向他的什長訣別,可是他的什長卻對那名士兵置之不理。
楊義看得非常生氣,心想:當日生死袍澤,因一場瘟疫,人性便變的如此淡漠。
就在那士兵訣別完了要自刎時,楊義想也不想,從小徑旁隨手抓出一小段木棍,也不管是輕是重,用盡全身力氣向著那名士兵狠狠甩了過去。
他不指望這段木棍能打到那士兵的身上什麼位置,但起碼能打中他的馬就行。只要馬一受驚,便可以將那名士兵掀翻在地,這樣也能阻止他做傻事。
讓楊義沒想到的是,他無心的一棍,好死不死正好砸在那拿著橫刀計程車兵手臂上。士兵吃痛慘叫一聲,橫刀從他手中滑落插進了地裡,人也被木棍砸得摔到了地上,便暈了過去。
楊義等人看著這位什長,心裡不由生出了厭惡:“手足之情,同袍之誼,在這場瘟疫面前,竟將一個人的醜惡嘴臉全部暴露了!”
什長被楊義說得臉有些微紅,他低下了頭顱,心裡也是非常不好受。
自己的袍澤兄弟得了天花,他是最難受的一個了,可是這是不治之症啊!而且還會傳染人,誰敢接近他們,這無異於去送死。
他突然猛的抬起頭,眼眶溼潤:“你小子懂個屁!我的人我自然愛護,沒有人比我更愛護我的生死兄弟!
可是…可是…那是天花啊!天花啊!染上無救,我得為沒染上的人負責啊!你知道嗎?嗚嗚~~”
說著,說著,這個征戰多年,在戰場上殺人如麻的老兵,竟嗚嗚的哭了起來。
“誰說天花無救?”楊義對著什長一聲暴喝。
這聲暴喝如春雷炸響,轟隆隆的迴盪在這些士兵的心中,就連近一些的房子裡面的人,都有了異常的動靜。
他們是最絕望的,幾乎每家都有人得天花,這就意味著,他們這的所有人都得在絕望中死去。
如今,卻有一個聲音傳了過來,說天花不是絕症,是可以治的。
他們的內心崩潰了,紛紛衝出房子,跪在房門前,也不管在什麼方向,都亂糟糟的磕頭如搗蒜。
邊磕頭邊大聲呼喊:“神啊!救救我們吧,救救我的孩子吧……”
其實他們並不認為這是人的聲音,而肯定認為是神仙的。
不是神仙,怎會認為天花可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