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懷恩嘆了口氣,說道。
而盲騎士也沒有太多意外地點了點頭:“這也是我的答案。”
他抬頭,看向聖堂上方的空洞。
即便教堂內充滿了血汙,但只有聖堂上投射下來的光柱仍舊明亮:“我曾經考慮過,是否要放棄我的信仰。”
“直到我意識到,我所信仰著的,並非是女神,而是那個‘信仰著信仰的我’時,我才突然如釋重負。”
“即便女神對我們做了很多惡劣的事,但這並非是‘信仰’的錯,也不是那個‘信仰著信仰的我’的錯。”
“‘堅信正義,犧牲自己’是我族的教條,也是我族在最弱小的時期,仍舊堅信的教條。”
“也是我族在獲得女神的幫助後,仍舊銘記於心,不曾忘記的族訓。”
“女神成就了我族,但我族又何曾不是成就了女神。”
“如今女神棄我們而去,作為唯一知曉這個秘密的我,也只能將將失去了意義的女神神像,繼續當成信徒們的心靈支柱。”
“對我而言,眼前的女神神像,並非女神的象徵,而只是單純的石頭。”
“而每當我跪地祈禱,叩問我的,也並非是女神的神諭,而是我心中的信仰與準則。”
“當瘟疫蔓延,信徒們紛紛轉化為亡靈之刻起,我們就已經徹底死去,殘留在這座修道院裡的,只是一首持續長達上千年的鎮魂歌罷了。”
“而我的意義,這是守著這持續長達上千年的鎮魂歌,將它交付給開啟這塵封記憶的下一位故事的講述者。”
盲騎士緩緩地睜開了眼睛,在他英俊的面容上,眼睛的地方卻只剩下了兩個黑漆漆的空洞。
但是林懷恩卻能感受到,他真正看到了某些連自己都未曾看到的事物。
“你就不怕我將你與修道院的故事徹底忘卻嗎?”
林懷恩沉默了一下,緩緩問道。
“那也是你們的事情了。”盲騎士只是微微笑了笑:“時光交付給我的使命,我已經完成。該讓故事翻過下一個篇章了。”
“如果故事不曾為人所知,只是因為它不曾具備讓人記住的價值。”
“……我會記住你們的。”
林懷恩略微沉默了下,承諾道。
然而盲騎士只是淡淡地搖了搖頭,突然笑了:“你不需要向我承諾,僅僅是和你聊聊天,就已經讓我感到很開心了。”
“在我生命的最後,送走我的人,是你這樣的一名人類,就是對我最大的安危。”
盲騎士就像是頌讚一樣,輕輕地唱頌著一首悠久的長歌——
林懷恩只能朦朦朧朧地,大致聽懂他的意思。
或許,這首長歌的歷史,比任何現存的【詛咒之語】,都要悠久與古老。
【守護我們人生的,是一段被悉心度過的生活。】
【一段被用於追求有益的知識、光榮的功績和高尚的舉止的生活。】
【過著這種生活的人,從青年時代就致力於提升自己,而在晚年收穫它產生的最幸福的果實。】
【這不僅僅是有益的知識、光榮的功績和高尚的舉止將會陪伴他終生。】
【而是直到他生命的最後一刻,也會因為見證了正直的人生和對過往美好功績的回憶,而給靈魂帶來無上的安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