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起長矛!為了雷克薩領地!”到達第三道門時,衛兵們必須推擠人群,才能給雷克薩的馬車清出道路,人們開始扔東西,一個衣衫襤褸的男孩衝過長矛兵的封鎖,手裡拿了一隻爛掉一半的柿子,但看到侍衛隊長擋住去路,長斧擺好架勢,便鬆了手,任由柿子掉落在地,匆匆忙忙地逃跑了,遠處,其他人扔出檸檬、酸柑和橙子,高呼,“開戰!開戰!拿起長矛!”
一名衛兵的眼睛被檸檬擊中,還有一隻橙子砸在侍衛隊長本人的腳上。
馬車裡沒傳出任何回應,雷克薩領主始終躲在絲簾之內,直到城堡的厚牆將他們完全淹沒,鐵閘門在身後“吱吱嘎嘎”地落下,喊叫聲逐漸減弱。
雷克薩領主將長斧斜插進背後的掛帶,雙臂抱起雷克薩領主,他動作輕柔,以免刺激雷克薩領主腫脹的關節,即便如此,雷克薩領主仍不得不強嚥下一聲痛苦的喘息。
“我已命廚子準備晚宴,”侍衛隊長說,“包括所有您喜歡的食物。”
“恐怕我無福消受。”雷克薩領主緩緩地環視庭院。“我沒看見小姐。”
“小姐精力充沛已經率先去往杜布羅夫尼克了,在那裡等我們......”
雷克薩領主嘆口氣,“很好。隊長,可否再勞煩你?事情越早完結,我就能越早休息。”
侍衛隊長抱他走上太陽塔長長的石臺階,來到拱頂下巨大的圓形廳堂,下午最後一縷日光斜斜地穿過彩色厚玻璃,在蒼白的大理石上投射出一個個色彩斑駁的菱形。
“很疼嗎?”一個侍女的嗓音十分輕柔,而她看上去就像夏日的草莓般可人,帶有一份幾乎不屬於塵世的純真。“為減輕您的痛苦,我可以做什麼?”
“說你想說的話,然後讓我休息,我現在很累。”
“這是我為您繡的,領主。”展開她剛才在繡的女紅,上面是雷克薩領主騎在一匹戰馬上,全身紅甲,微微淺笑。“我完成之後,會把它送給您。”
“感謝!”雷克薩領主又嘆口氣問道,“小姐呼籲戰爭,而你呢?”
“戰爭......”侍女說,“但並非小姐希望的那種,雷克薩家族在自己的家園作戰才能發揮實力,還是讓我們磨尖長矛等待敵人進攻吧。當那些暗處的敵人向我們撲來時,我們要讓他們在各個山口流血不止,把他們埋沒在滾滾黃沙下,正如從前上百次那樣。”
“這像是一個侍女說的話嗎?”雷克薩領主讚歎道。
“但是他們會來進攻嗎?”侍女問道。
“噢,他們當然會,那些煽動,那些騷動,那些蠱惑,那些流言蜚語,都是我們的敵人暗中在對我們家族出手,明處的敵人我們從來不害怕,但是最傷人的往往會是那些暗箭.....”
酒窩在侍女臉頰上綻開,“倘若能有機會看看那些暗處的敵人到底是誰,那就好了......”
雷克薩領主說道,“暗處的最大敵人其實是權利和慾望!”
“但是......”侍女正想接著靠近。
侍衛隊長連忙將長柄斧往大理石地板上狠狠一跺。“等等,你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請遠離高臺,謝謝。”
“我沒有惡意,隊長。我愛雷克薩領主,就跟他愛我父親一樣,我知道的。”侍女在雷克薩領主面前單膝跪下。“我若有冒犯,請您原諒,我只是想說說那些平時不該說的話罷了。”
“不必緊張。”雷克薩領主揮了揮手,什麼時候他們連一個侍女都害怕了,那他們家族就徹底完蛋了!
“大人,為您祈福!”
她剛告辭,學士便立刻奔上高臺。
外面太陽已經落下,拱頂內的光線成為昏暗的藍,地板上的菱形漸漸消退,雷克薩領主臉色因疼痛而變得蒼白,長久的沉默之後,他轉向侍衛隊長,“隊長,”他說,“我的衛兵有多忠誠?”
“絕對忠誠。”侍衛隊長不知還能說什麼。
“他們所有人?還是其中一部分?”
“他們是最優秀的,優秀的騎士,他們會遵從我的命令列事。”他將長柄斧往地上一跺。“任何叛徒,無論是誰,我都會把他的人頭帶來。”
“我不要人頭,我要服從。”
“大家服從您。”效忠,服從,守護,單純的誓言,單純的人。
“我希望儘量處理得迅速平靜,不流血,明天到達杜布羅夫尼克之前不要有任何意外。”
“迅速,平靜,不流血,好的,您的命令是什麼?”
“散佈出戰的訊息,並且逮捕那些暗處的煽動源頭,統統扣押。”
“遵命。”他心中忐忑不安,那些煽動的源頭恐怕更深處的人都大有來歷。
“隊長,記住一點,不該出手的時候一定不要出手,半點也不能,到了該出手的時候就要痛擊敵人,不要留給他們任何喘息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