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便於讀者觀看,現在將趙文采這封信的內容,以半白話文形式,展示如下。
尊兄在上,愚弟頓,願全家安好。
自今年五月,愚弟從赤鳳衛龍口港,渡海來臺,自今已有近四月矣,愚弟在臺一切安好,望尊兄勿念。
愚弟自五月十五日啟程,在海上航行近一月,終順利到達澎湖,隨後再乘船轉進到臺灣中部大肚之地上岸。
因乘船者,皆是北人,不慣船舶,暈船者甚眾,愚弟亦不適應,連日嘔吐,米食難進,數日後方漸適應海上風波。然我等年輕力壯者,尚可撐住,其一眾移民中,老弱者則更辛苦不堪矣。自離山東後,不時有老弱暈船生病而死,因天氣炎熱,為防瘟疾作,故屍不得保留,皆拋入海中作罷。餘觀其家屬怮悲之狀,扶舷號泣,亦是可憐。
到臺灣後,我臺灣派遣軍,遂與駐守之鄭軍交接,接收其軍營崗樓。愚弟所在的飛鷂子騎兵二隊,先駐大肚沿海邊,後被調防到近山地區,以防當地山野之土著。
尊兄,這臺灣之地,風景氣候卻與山東卓然不同。其地溼熱非常,巨木茂草從雜,越距山中土著近處,越多有瘴氣蠻煙,每天海風蕭然,常有暴雨突來,我等北人,一時實難適應這般溽熱潮溼之天氣。愚弟僥倖,尚未得病。然多有生疾者,或中暑,或燒,或拉痢,且多有不服水土之老弱移民去世,實實令人傷感。
不過,孔子日,既來之,則安之。這臺灣既已為李大人之土地,我等自是守土有責。卻也不得不與那一眾福建移民一般,居於隨船前來的工匠們,用竹木搭成之小屋內,尚得聊解暑熱,以為存身。
後來,幸得隨軍而來之醫士,每日煮藥派,方使得大部移民,疾病漸消,並日漸習慣臺灣之環境。
隨後,臺灣拓殖團長丁大人,開始給每戶移民分授田土,一戶實授五畝荒地,自行開墾耕種。就連那原先之五千福建移民,若有不足數者,亦配予五畝之地,以供其墾荒翻耕。
據官府安排,北人移民與福建移民,雜然相處,互相間居,屋舍相隔,儼然已成一體矣。後全部移民,被劃為數鄉,每鄉均設了民政分所,從此治安晏然,鄉間無事。
據丁大人講,赤鳳總兵李大人愛護民眾,給每戶農戶免費了稻種,約定一年後再以稅收抵之即可。另以十戶一組,給包括福建移民在內者,皆免費配了從澎湖採買的耕牛,和我鐵龍城所產的鐵製農具,亦約定來日以稅糧抵其價,故各民戶極欣悅,紛頌李大人之恩德。
因李大人的善政,一眾福建移民極為感動,紛紛自來幫助我等北人移民,教習種稻之技術。餘觀其景,心下遂嘆,古語道,播春風者,方為下雨,如今兩處移民相善之狀,然哉其言也。
以愚弟觀之,這臺灣之地,雖氣候與環境,皆不甚好,但其土地,卻是積肥甚深,極適種稻,沿大肚溪河兩側,不過月餘,便是片片新開之稻田,遠望稻苗青青,萋萋如畫,觀之令人心喜矣。
尊兄,自此之時,全部南下之移民,始得徹底之安頓。然我等移民雖安,我軍駐守之崗樓,卻開始多有當地土著前來騷擾。
按李定國將軍之計,我臺灣派遣軍,對所來之土著,實施打撫相結之策。凡是惡意想來偷襲我軍移民,偷盜財貨,搶掠牲畜,甚至出手傷人之臺灣土著,皆殺無赦,其頭顱砍下,於各鄉入口通道處築成京觀,以戒效尤。
尊兄,在大肚溪深林之處,有一土王名為大肚王,此人向來好勇鬥狠,壓服了附近諸多土人村寨,對我軍移民與財貨,甚是覬覦,前來我軍各鄉偷襲擄掠者,多為其部之民。起初之時,因其部兇悍而我軍不備,多有百姓遭其荼毒。後李定國將軍設計,趁其率部數百,前來大掠之際,於一峽谷處,前後截住,官軍一起攻殺,可憐這縱橫一世的大肚王及其部數百精銳,頓被我軍殺得乾乾淨淨,片甲不留。數百個頭顱,被我軍運回至官衙前,築成京觀。
經此戰之威,我軍在臺中一帶,威名大起,土著皆為震懾。自此之後,前來各鄉偷掠的土著幾近於無。餘乃嘆之,自古蠻夷畏威不懷德,以今觀之,實非殊言也。
而那些僅僅是想與我軍交換財物,採買物資,以濟生活之土著,我軍則以柔撫之。經李定國將軍與丁大人商議,將大肚溪彎處一塊空地,闢為榷場,並與這般土著約定,以每月上中下旬的最後兩天,也就是總共六天時間,與其換貨貿易。
榷場開闢後,愚弟亦曾去看過,開榷之日,由我軍軍兵在外嚴加守衛,以防有不懷好意之土著惡意搗亂。其榷內各處,我軍則設了諸多商臺,販賣運來的海鹽,呢絨,鐵器等物,而多有土著則沿道擺開小攤,售賣鹿皮,牛角,椰酒,珍珠,玉石等物。商攤擺好後,便有大批漢人與土著入場,分別採買商品物件。
尊兄,你等不知,這幫臺灣土著,生活極其窮困,幾乎人人衣衫襤褸,鳩形鷎面。他們對我軍之產品,極其感興趣,每次開榷,我軍所供之商貨,基本被其採買一空。他們尤以得到我軍之鐵器為樂,我軍所制的菜刀,柴刀,水壺,鐵桶,鐵鍋,鐵鏟,鐵鍬等物,往往最先被一搶而光。
愚弟趁軍中放假之機,閒逛過兩次榷場,亦買了些須土著商貨,買了上好鹿皮一件,大水牛角一根,海珍珠二十顆,以及數瓶子椰子酒。
現在,鹿皮我已讓鄉中裁縫,製成坎肩一件,極為保暖,山東冬日極冷,正好讓尊兄穿著禦寒。另再送尊兄兩瓶子椰子酒,此酒以椰肉釀製,味道香甜醇厚,入口極適,亦贈給尊兄一嘗。
而那水牛角,愚弟已請工匠製成牛角細梳一把,據說有護溫皮之效,便贈給嫂子。那海珍珠二十顆,也請工匠製成了項鍊,外觀頗佳,就亦贈給嫂子為禮。
另有一件喜事,愚弟也要向尊兄稟明,我經人搭線,識得一當地的福建移民女子,為人甚是溫婉和順,我甚喜之,欲娶為妻室,就在這臺灣安家而居。餘念婚姻事大,特於此信中,求尊兄懇準矣。
尊兄,想來我兄弟二人,當日藏在深山中,以躲避孔賊之叛亂時,何嘗想過會有今日這般安穩之生活!只是,餘現在雖已生活安穩,只每念及被孔賊所殺之父母親戚,悲從心來,每每情難自抑。子欲養而親不在,如斯之痛,餘心深喟矣。
紙短情長,餘言亦不多敘。唯願意尊兄全家,在山東生活安好,若將來有緣南北一聚,全家團圓,則餘弟不勝欣悅之至矣。
趙文采寫完信,小心地裝入信封,又用蠟泥封好,再帶上早已包裹好的禮物,大步向軍營外正在集中收取信件與禮品的郵差走去。
這個夜晚,明月高照,海風浪浪,趙文采做了個夢,夢見在已是風雪交加的山東老家中,一向關心自已的哥哥趙文煥,烤著炭火,正在一盞閃閃油燈下,捋須細讀自已的來信,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