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祖爺將收稅有功的主簿流放,成祖爺減免商稅,這都是不與民爭利的祖宗制度,這王通卻在運河上抽二成的稅,這又是如何?
各地去往京師計程車子,大都是帶著些家鄉特產來的,或者是互相饋贈,或者是在京師發賣。
南方來計程車子,家裡或多或少都有人和這運河上的貿易有千絲萬縷的關係,王通這抽稅等於是吃了一塊肉下去。
這樣的混帳事,大家如何能忍,天津衛的義民已經先行舉動,大家就跟著上吧!!
萬曆六年的九月末到十月初一,京師朝野,皆曰王通該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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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初二這一天,從天津押送過來的人犯和口供送到了京師,按例移交給了刑部,因為這不是辦錦衣衛的差事。
刑部衙門也是個透風的篩子,人犯入了大獄,一干的訊息也迅速的傳了出去。
天津衛的大亂和邪教有關,據說是什麼三陽教,據說在萬曆五年的時候,御馬監的兵馬曾經去黃縣剿滅過這三陽教的窩點。
京師沸沸揚揚的輿論迅速平息了下來,當年的佛母唐賽兒開始,然後這白蓮教、彌勒教幾乎是代代作亂,圍攻官府的事情更是平常。
大明朝廷對牽扯到邪教的案子也有明確的態度,殺,殺無赦。
難道,天津衛城的百姓圍攻錦衣衛官署,是因為三陽教的煽動,這世上那有這麼巧的事情,可在刑部傳出來的訊息總不會有假吧!
大家紛紛說義民的時候,卻突然有了這個轉折,的確是讓人錯愕,這麼說,王通豈不是無大錯,反有大功。
那抽稅的事情也都是微末小節了,本來義憤填膺的言官們,還有京師中在野士子,紛紛停住了抨擊,眾人都是要個臉面的,轉向的事大家做不來,最起碼不能馬上就做,先閉嘴安靜就是。
不過瓦舍酒肆之中那些說書講故事的可顧不到這些,他們自知是草芥一般的人物,前幾天在瓦舍酒肆裡講的都是當面罵娘,被人追究起來,立刻就是大禍臨頭。
後世的筆記之中對這個轉變多有記錄,其中一個說城南有一名說書先生,無論說什麼都是惟妙惟肖,九月末講什麼義民鬥王通,講道有五名義士被抓到刑場之上,這幾人意氣昂揚,談笑風生,在臨刑前口呼聖上之名,死後人頭被掛在城牆上,神情都沒什麼變化。每說到此處,聽眾都是被感動的流淚。
然後十月初三那天,這說書先生的故事突然變了,說是這五人在城內乃是地痞無賴,為妖道抓取孩童少女,結果王千戶王大人手持尚方寶劍斬了這幾個妖魔,什麼尚方寶劍上金光閃閃,瑞氣千條之類的。
聽到這個的人都是錯愕非常,不過幾天后大家都為這王千戶斬妖除魔的故事大感興趣,人人願意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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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十月初三初四的時候,除卻王通把蒐集來的訊息和人證物證一概押送京師外,各方面打聽的訊息也都越來越全面。
三陽教一事,有河間府的文書印證,也有船頭香把頭的招供和那些護符佛像,以及在某些人家裡搜出經文之類的,都和京師從前的存檔一樣。
至於其他,把頭們想要把香眾們煽動起來,必然要走街串巷,聲勢想必是不小,東廠、錦衣衛、刑部的人經驗豐富,下力氣去查,那有什麼查不出的,何況又是這般明目張膽的串聯。
有人組織,有人煽動,有刺客混雜其中,而且船頭香只是苦力的結社,並不販賣貿易,抽稅和他們毫無關係,什麼欺男霸女,燒香收錢的勾當也都一一的被查了出來。
事情如此,天津衛城民亂已經可以定姓了,本地惡徒意圖謀反,且有三陽教摻雜其中,幸虧千戶王通機警勇猛,用兵用計大破之。
非但無過,且有大功。
天津衛城一干官員,在此事中袖手旁觀,都有大過,最少也是失責失察之罪。
“忍著不動,天津衛城那邊最少還有可用的一支力量,這麼冒失,一切都被你敗了個乾淨,唐家河那邊你也趁早收了吧,不牢靠,太容易被破掉。”
上首的聲音很平淡,跪在下面的柴福林滿臉的頹唐,一言不發。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