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秋平急忙衝入船艙內,跌跌撞撞地還撞翻了一個端水的侍女。不過雨秋平可顧忌不得那麼多了,猛地推開今川楓的房門就衝了進去。
今川楓早已疼得滿頭大汗,臉色煞白,嘴唇也幾乎毫無血色。她自從上船開始,就有一些不適。阿鈴本來想立刻告訴雨秋平,但是她發現雨秋平正在和瀧川一益談話,不想去打擾,也就努力自己忍著疼痛——反正入夜前就會到岸了。
然而,過了不久,疼痛去越發強烈。今川楓能感受得到腹部一陣又一陣地抽痛,額頭上也沁出了汗珠,阿鈴看在眼裡急在心裡,也不徵得今川楓的同意,自己就跑出艙外去告訴雨秋平。
“楓兒,怎麼回事,要緊嗎!”雨秋平急得眼淚都開始在眼眶裡打轉,他一下子跪在榻榻米上,一把握住了今川楓柔軟卻無力的小手,急急地問道:“哪裡不舒服?什麼時候開始的?”
“平,別太擔心,”今川楓眨了眨眼,深吸了一口氣,努力維持著音調的穩定,“早上上船後,開始有些不舒服,沒事的。”
然而,相處這麼久了,雨秋平又哪裡聽不出今川楓的虛弱——連說話都有些顫抖了。
“哪裡會沒事,你還懷著孩子呢!”雨秋平看著今川楓痛苦的樣子——女人懷孕時本該好好保養好好休息,今川楓卻跟著他吃盡了苦頭。胎兒安不安全還要另說,今川楓這樣自己搞不好都會落下病根的啊!
“親兵衛,去跟瀧川殿下說,我要立刻靠岸!去找大夫!”雨秋平不顧今川楓的阻撓,高聲喊道。
“你在這裡乖乖躺著,我去指揮船隊靠岸。”雨秋平輕輕地把今川楓的小手放回榻榻米上,就準備起身離開。
然而,雨秋平在起身時,卻感受到了一股微弱的力,正輕輕地拉扯著自己的衣角。他回過頭去,那隻手,卻沒有乖乖地放在榻榻米上,而是悄悄地拉住了武士服的下襬。那有些瘦弱無力的手,似乎下一刻就會墜落在地。
雨秋平望向今川楓,她的眸子中彷彿搖曳著即將破碎的光芒,隱約間有淚花閃動。
“別走,好嗎?”她輕聲問道,或者說是乞求道:“陪我一會好不好…”
雨秋平只覺得內心的堤防驟然塌陷,心疼和憐惜潮水般地用來。是啊,自從兩個月前出征開始,我有多久沒有好好陪陪她了。每次自己有了事情,都是二話不說就拋下她趕去忙,而她也從來沒有對此表示過不滿,一直很體諒自己,可這不是我辜負她的理由啊…明明說好,要一直陪著她給她幸福的不是麼?不能讓她為了自己變成一片只會笑,不會哭的紅葉啊…
她母親…不就是在最需要陪伴的時候,沒有丈夫陪在身邊麼。
雨秋平彎下腰,再次坐好,右手接過扯著自己衣角的那隻手,輕柔地把那隻小手的手指攥成拳頭,握在手心裡。“嗯。”他低聲說道,緩緩俯下身,抱住了今川楓:“不走了,在這裡陪你。堅強一點,不怕哦,有我在你身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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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今川楓身體突然不適後,瀧川一益也沒有為難雨秋平,允許船隊偏離原航線,立刻靠岸休息。這樣的通情達理讓雨秋平對瀧川一益好感度暴增——或許是一個刀子嘴豆腐心的人吧。然而,船隊靠岸後,依然面臨著嚴峻的問題——他們停靠的地方前不著村後不著店,去哪裡給今川楓找郎中呢?
今川楓現在的身體狀況,連下船都十分困難。雨秋陪在她身邊,不敢再折騰她了,但是又手足無措。雖然今川楓一直安慰雨秋平,說自己挺一挺就好了,但是雨秋平又哪裡放得下心?他囑咐侍女好好照顧今川楓後,就跑回甲板上,開始組織足輕們跑去附近的村莊找郎中了。由於常磐備們流放沒有攜帶馬匹,移動全靠跑。從這裡跑到附近的村莊估計就要很久,再帶著郎中回來又不知道要耽誤到什麼時候。
就在雨秋平愁眉不展時,救星卻悄無聲息地來到了。只見一輛馬車正沿著海岸線駛來,直奔船隊停靠的地方。遠遠地似乎就能聽到,馬車的車伕正高聲對著船隊喊著什麼,還一直揚著馬鞭示意。馬車邊上還坐著一個小個子,似乎也很起勁地再喊。等到馬車足夠進了,站在甲板上的雨秋平才認出了那個馬車的馬車伕——正是他在尾張認的大哥,前田利家!邊上那個矮個子他倒是不認識,估計是前田利家的侍從吧。
“嘿!小弟!”前田利家也認出了甲板上戴著紅葉披風的雨秋平。他調整了下姿勢,站在馬鞍上,對著雨秋平興奮地揮舞著馬鞭,“你大哥我來看你啦!”
說罷,他狠狠地抽了幾下坐下馬,馬匹吃痛後立刻加速跑了起來,不一會兒就跑到了船隊所在的岸邊。
“大哥,你怎麼來了這裡?”雨秋平用雙手撐著船舷,把身子探出甲板外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