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羽見此也是眉頭一皺,率先端起酒盞一飲而盡,傾杯示意道:“酒中無毒!你與我赤霄家族雖有血海深仇,但我赤羽還不至於下作到如此地步。”
“在下並無猜忌之意……”
江楓正想解釋,赤羽又道:“今日一宴,乃我私人所請,只為答謝你昨日贈送凰血仙金之情,並不代表你我之間恩怨一筆勾銷,只要你不死,無論時年流轉,我赤霄族人定會尋你還報血仇!”
江楓默然,難怪今日之席不見赤元明等赤霄族人,只有他與赤羽二人。
自結怨至今,赤霄家族從來都是恩怨分明,恩必償,仇必報,從不以鬼蜮伎倆來達到目的,這也正是江楓敬重赤霄家族的緣由。
善,善的光明;惡,惡的磊落!
江楓與赤羽之間,雖有族人血仇,但仍能相坐對飲,不過因此而已。
然而未免誤會更深,江楓急忙解釋道:“我不飲酒,並非忌憚酒中有毒,更不是不屑飲之,實在是願而不能。文大小姐對我下了禁酒令,我已允諾在前,我如今客居文府,不可因故失信於人。”
赤羽雖然詫異文大小姐為何會與江楓由此禁令約定,但見江楓言辭懇切,不似虛偽作假,又思及自己蜃樓一役後收集所得,對江楓過往經歷的部分情報,心中約莫有了猜想,也不多言再勸,只取過房中原本備下的一品香茗,為江楓沏上一壺。
其實再如何沒有自知之明,後知後覺的江楓結合過往經歷,略微整合每次飲酒後殘缺的記憶,都不難推測出禁酒令的真相。
恐怕自己無論是酒量還是酒品,都是驚世駭俗的差,這才導致師父、師孃,還有文斌都在對於自己飲酒的意見上,不謀而合。
不過江楓實在沒臉與赤羽說明這些,也不管對方是否能推測出什麼,以茶代酒,與赤羽拱手相敬,一飲而盡,兩人這才起筷。
待兩人對飲三巡,徹底習慣氛圍的江楓也不再維持拘謹守禮的模樣,左手端著飯碗,右手執筷如風捲殘雲般的掃蕩著桌上的菜餚。
這一幕,反而讓始終端正儀表,只做淺嘗薄飲的赤羽有些錯愕茫然,顯然沒想到自己承認的對手,堂堂雲霄真傳,竟也會如此粗魯不雅。
看著此刻神情略微呆滯的赤羽,旁若無人的江楓依舊坦然自若道:“雖說不能飲酒,但我這個人的人生信條從來都是——‘唯美食與美人不可辜負’。至於美景,我是個當不起雅號的俗人,不一定欣賞得來,所以常常視若無睹,還是算了……”
看著眼前不知該說是坦率還是沒心沒肺的江楓,赤羽忽然輕聲一笑,身上氣勢一鬆,緩緩放下酒盞,也學著江楓的模樣端起飯碗,埋頭大快朵頤。
江楓會心一笑,可惜,此生因緣際會,註定他與赤羽只能做亦敵亦友的對手,而無法做一對純粹的朋友。
等到兩人滿足過食慾的暢快,步天樓侍從過殘餘,飯飽酒未足的江楓忽然對赤羽說道:“我那日在步天樓前說的話,赤元明應該已經告知你了,那番話不是虛言,更不是為了避一時之禍的巧言話術,只要做得到,你們隨時都可以來殺我,當然,也要有被我反殺的覺悟!”
赤羽輕晃著手中的酒盞,笑容中多了幾分嗜血的戰意。
江楓又道:“赤元明的資質比他的兄長赤元重更好,他對我的復仇不會就此終止,這是天經地義,可是一味地沉溺在仇恨中對他的心境成長並無益處,他的仇恨我擔了,今後若有機會,我會暗中引導一二,令他不至於自毀,算是一點補償吧!”
“補償?”赤羽皺眉反問道,“你這是在侮辱誰?”
“算我失言。”江楓連忙擺手,真誠道:“仙道茫茫,他日登臨仙道,我希望能看到你的身影,但人間滄桑,你赤羽縱能百劫不死,羽化飛昇,也需有人代你鎮守赤霄家族。”
赤羽暗諷道:“你江楓何時有這等識才斷人之能,還是你自負自詡?”
江楓為自己續上一碗清茶,無所謂道:“或許是因為我有過類似的經歷處境,併為此深思熟慮過吧!終究只是閒時一敘,有心無心,有意無意,皆在聽者一己思量。你若是覺著不快,便權當是我賣弄自負罷!”
赤羽無言凝視江楓許久,略微前傾身子,沉聲道:“江楓,有的時候我真的在想,這樣的你,究竟有著怎樣的未來!”
“我若不死,幾百年後,酒量應該也長進不少,到那時,或許可以與你共飲一杯。”
江楓說著,忽然故意調侃道:“當然,你若先行往生,赤羽墓前,也少不了慰靈一祭。”
赤羽輕哼一笑,反擊道:“你他日若是落得個離經叛道,不得好死的下場,曝屍荒野前莫忘捎信給我,我保你野狗口下全屍殯葬。”
兩人都挑釁地看著對方,氣勢不弱於人,就在此時,江楓突然心生感應,偏頭望向窗外,赤羽見狀,心中瞬間瞭然,兩人同時起身,走出閣間。
此處雅間不同於昨日聆風語所選的白雪茗間,縱使立身露臺,也無法看到帝城城門入口的景象。
故而,兩人都默契地走下七樓,至六樓一張視野開闊的近窗方卓處重新坐下,目光始終鎖定著城門入口,視線彼方,數道強悍的能量波動浩蕩而來。
江楓凝神遙望道:“不枉我等候多時,終於來了!”
赤羽雙拳微微握緊,同樣眺望著即將出現在城門口的人影,神情中顯露出幾分難以抑制的亢奮:
“長生鍾族!”
……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