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清不著痕跡長吐一口氣,依舊笑顏如花道:“江公子近來風頭極盛,名聲遍傳帝城,葉清早有耳聞,今日一見,卻發覺這位傳聞中的雲霄真傳當真是有趣。”
雲嫣公主嘴角勾勒起一抹得意的小雀躍,你葉清身為一宮之主,再如何修為高深,容顏永駐,也是近甲子年歲的人,卻還來此做這般姿態,實是可惡,反正在這文府之內,流雲無跡之前,你縱使怒極也無奈我何。
原本她與流雲無跡洽談正歡,葉清卻突然遞帖造訪,更直接坐到距離流雲無跡更近的右側,這有意無意的位置之差,本身就是一種耐人尋味的曖昧,更是對她的一種挑釁,雲嫣公主自然要還以顏色。
然而,尚不及司馬雲嫣嘴角的雀躍落下,葉清再次開口道:“葉某身負無恨宮主重責,長於宮中深居簡出,不似公主殿下可不顧國室隨意外出,聽聞公主殿下近來不惜屈尊招賢納才,廣結良朋俊傑,仰慕造訪者都快將居所門檻踏爛了,今日竟有閒時出現在此,委實令在下意外。”
爭鋒相對!
司馬雲嫣臉上神情一僵,她才暗諷葉清一句,後者隨即便扳回一城。
葉清之言句句誅心,直接戳中了她的痛處,若非皇朝傾危,更事關己身,她何至於千里迢迢趕至紫微帝城,更何至於每日都需擺出那副勞心費神的禮賢下士的姿態。
雲嫣公主問道:“那不知葉前輩今日又為何到此造訪劍生道兄?”
葉清看向流雲無跡坦然道:“葉某今日拜訪流雲道友,僅以個人身份,一是道謝,二是致禮,如此而已。”
司馬雲嫣嘴角一撇,知是葉清在暗諷她別有目的,回應道:“葉前輩貴為一宗之主,行止舉動皆為無恨宮所繫,又談何僅以個人之單純。”
一直沉默的流雲無跡難得出言附和道:“此話在理!小姐縱使孤身在外,依舊是文府之主,葉宮主同樣如是。”
雲嫣公主暗喜,葉清卻依舊不在意,豪爽笑道:“我知文大小姐不在府中,流雲道友若是以劍神之尊迎我,我自以無恨宮主身份應之,但道友此時既然只是流雲無跡,那麼葉清也就只是葉清。”
“好一個流雲無跡只是流雲無跡,葉清只是葉清。葉道友,這杯酒在下敬你!”
語罷,流雲無跡和葉清同時舉杯對飲,覆杯示盡,相視暢懷一笑。
葉清為流雲無跡重新滿上美酒,又為自己續上一杯,目光若有若無瞥向司馬雲嫣,輕晃著手中酒杯道:“只可惜在下歲無積財,實無奇寶可作還禮之物,只能以這一壺‘紅顏醉’略表心意,難與公主殿下的琳琅奇珍相較,實乃汗顏。”
流雲無跡細品杯中美酒,讚賞道:“步天樓一等佳釀之五的紅顏醉,確實是世間難得的美酒。”
他一飲而盡,回味悠長,沉醉道:“一壺紅顏醉,足暢吾輩修士胸中萬千豪情,好酒!”
司馬雲嫣此時神情恍惚,略顯失神,她已不及在意葉清話中的暗諷和眼神中的得意,臉色驟然白了幾分,因葉清之言猝然一驚。
她只知流雲無跡是文府之人,卻不知他竟然就是這一代的文府劍神。
畢竟自昔年老府主與邪劍一戰後,老府主就隨即宣告天下,卸去劍神之位,直至數年後老府主突然仙逝,文府劍神之位至今已空懸十年,關於何人是文府當代劍神,眾說紛紜,無一定論,又有誰會聯想到一個名不見經傳,十年來近乎無名的流雲無跡身上。
換言之,若流雲無跡只是文府族修,司馬雲嫣完全有可能在付出相應代價後說服他前往晉國,助她一解晉國國危。
可是,若流雲無跡是文府劍神,那麼意義將截然不同,以他的身份地位,一切行動都將在一定程度上代表文府立場。
正如她方才挖苦葉清身為無恨宮主,絕不可能有單純立場,而後流雲無跡以文斌為例附議,未嘗不是在隱晦告知她這一事實。
只可惜葉清聽明白了話中隱意,而她卻未曾明瞭,故而葉清才隨即道出流雲無跡真實身份,挑明話中深意,徹底斷了她的想法和打算。
文府不會干涉晉國內戰,流雲無跡自然也不會出手助她司馬皇室平亂,雲嫣公主心中的疑惑和僅存的念想也在這一刻徹底明瞭湮滅。
流雲無跡的決絕,流雲無跡的冷漠,流雲無跡的置身事外……
所有的緣由,原來如此。
原來一直以來只是以為抓住了救命稻草的自己自作多情罷了,雲嫣公主淒涼一笑,無聲垂首。
流雲無跡白皙的臉上暈染著一抹醉色,他瞥了一眼沉默的司馬雲嫣,隨意道:“呼延立入紫微,仇眠憑空出世,玉疆衡強勢現身,江楓待會兒極有可能會再次出府,如有方便,也僅此一會兒而已。”
司馬雲嫣黯然的眼中倏地一亮,起身向流雲無跡躬身一禮,又轉向葉清頷首一禮,卻依舊高傲地揚著頭。
葉清一笑置之,目送雲嫣公主離開景新閣前往楓林閣,才對流雲無跡道:“她似乎誤會了什麼。”
流雲無跡淡然道:“終是出身修真皇朝,與我等不同,想法自然也有異。”
葉清感興趣道:“其實以流雲道友的能為,即便不經文府,不必親為,若真心相助,也可援手,這麼說是道友自己不願助晉國平亂,可是我聽說道友是出身……”
流雲無跡打斷她道:“窺探我的過往是很危險的一件事!”
“是在下逾禮了。”葉清哈哈一笑,不復再提。
流雲無跡放下手中酒杯,看著葉清正色道:“那麼,葉宮主,現在可以開始談正事了。”
葉清也放下手中銀盞,正視著眼前的這位文府劍神,輕笑道:“甚好!”
……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