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這些假扮者相繼被人掀去玉面,真容縱有不俗者,也遠不及傳說那般驚豔,眾修也逐漸失去每次出現相似者都趨之若附的熱情。
便如眼前這些散修,雖也止不住心奇想去一探那玉質面具後的真偽,但終究沒有貿然擅動。
若為假,白費一片熱誠,希望成空,難免自找鬱悶;若為真,以傳說中南海玉觀音的威名,他們如此冒犯,憑自己這點微末修為,最終結局只怕難逃一死。
他們雲遊四方,不缺見聞和自知之明,若非如此,只怕早已不知命喪何處,他們可不認為南海玉觀音的善良是可仍有他們放肆的資本。
故而,即便好奇,即便難辨真偽,心中存些美好念想也好過聊勝於無。
正在素衣女子伸手抬碗欲飲之際,一個錦衣執扇的年輕公子緩步走來,在女子對面停下腳步,和聲問道:“在下冒日趕路,舟車勞頓,不知可否向姑娘討碗涼茶解渴?”
此人聲音溫文儒雅,清朗動聽,令聞者不自覺心生親近,但素衣女子還未抬頭瞧上一眼,玉質面具下神情已露出不耐。
茶鋪雖不算大,但此刻仍有空位,此人不坐他處,卻偏偏徑直向她而來,意圖昭然若揭,如這般別有用心前來搭訕的男子,她遇到的沒一百也有八十,這種方式實在算不得新穎,早已令她深惡厭煩。
就在素衣女子抬頭打算拒絕這穿著華貴的年輕公子時,她的動作卻忽然一滯,眼前之人膚色白皙,唇紅齒白,可謂十分之儒雅俊秀,但細看之下才發覺,此人竟是女扮男裝。
女扮男裝的俊後生又輕聲笑道:“姑娘,你還沒有給在下一個答覆呢,不知可否贈予一碗涼茶?”
素衣女子連忙抬手一請,輕柔道:“道友請坐。”隨即又命掌櫃再添一碗涼茶。
錦衣女子道了一聲多謝,輕提衣襬入座素衣女子對面,如此一來,反而令原本打算看好戲的眾修大失所望。
“方才失儀之處,還請道友見諒!雖是萍水相逢,但能共坐一桌也是緣分,還未請教道友……”
錦衣女子搖扇輕笑道:“姑娘客氣,在下姓聞名冰,聞是見聞的聞,冰是冰雪的冰。”
這女扮男裝的錦衣女子,正是前往神隱之地迴歸的文斌,她不知何故化名繞道現身趙國境內,卻於此地此刻端詳著眼前這個戴著玉製面具的素衣女子,興趣盎然。
她傳音道:“傳聞中久負盛名的南海玉觀音,今日一見,實乃至幸!可惜大皇子趙軼魂牽夢縈於你,為你心心念念,不惜萬金之軀前往紫微帝城,只求再會佳人,卻不知佳人近在眼前,就在這帝都之外。”
被識破真實身份的素衣女子心頭一緊,卻依舊泰然自若地傳音回道:“聞道友為何篤定我就是那南海玉觀音?需知當今十三地女修如此裝扮者可不再少數。”
文斌笑道:“當你問出這個問題時,你就已經承認了自己的身份。”
“道友睿智聰穎,在下不及。”南海玉觀音置於桌下的左手猛然握緊又隨即鬆開,謹慎問道,“聞道友可是趙國皇室之人?”
文斌飲下面前涼茶,頓感遍體清涼,當即又讓掌櫃的續上一碗,這才看向南海玉觀音不緊不慢道:“不曾有此福分。”
南海玉觀音同樣審視著面前這位突然現身的聞冰,沉聲道:“不知在道友的眼裡,小女子是福分,還是投名狀?”
文斌搖扇道:“趙國皇室受不起你這福分,也接不下我的投名狀。”
她隨即又看著南海玉觀音面前未動分毫的涼茶,昂首微抬,示意道:“這涼茶還需趁早喝才好,再過些時候就失了滋味了。”
許是確定眼前之人並無惡意,南海玉觀音聞言目露笑意,微微掀起臉上的玉製面具,卻仍是光暈不散,看不清真容。
她一口飲下半碗涼茶,頓感一道暢快涼意湧上心頭,讚歎道:“這涼茶確實不差,少說也有幾十年的手藝火候。”
文斌嘖嘖稱奇道:“你這玉面具相當不俗,想來別有來歷,竟連我都無法在一時三刻間窺破你的真容。”
南海玉觀音輕笑道:“那在下可不能再與道友久談了,若是到時被道友窺破真容,傳出去倒不要緊,壞了道友心中的期望反而真是大大的罪過。”
文斌抿唇微笑,對眼前敢與她說俏皮話的南海玉觀音並無惡感,反而因此好感倍增。
“話雖如此,但聞某卻也深感傳聞之不實,姑娘之姿,應遠在傳聞之上。”
南海玉觀音不甘示弱道:“出於女人直覺,在下認為文道友若是換上女裝,也必然是極美的。”
“即是出於女人直覺,那你我二人之言應是無差,這奉承我便收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