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夜色掩護,紀剛持劍穿行於密林之中,正往雲霄殿宗門處疾行而去,此地距離宗門還有一段距離,更有寬闊無比的演武場橫隔其中。月光下,紀剛神色焦急,憂心忡忡,一面俯身潛行,一面凝神注意著演武場中行人的動作。
平日裡,雲霄殿宗門所在無論何時都會有守宗弟子把守,但這幾日由於要籌備祭天大典和接待賓客,人手短缺,不得不做出調整,以輪換站崗的方式進行替換。雖然防禦方面依舊是以陣法為主,但此時,正值人手輪換之時,宗門將會出現極短時間內無人看守的空隙。
“紀師弟,你行色匆匆的,是要去哪?”
此時,演武場內只有零星的幾人往來,且都沒有滯留的意思,紀剛正蹲立在灌木叢後全神貫注地留意這幾人的去向,突聞身後傳來詢問之聲,急忙轉過身來,只見身後密林中,一道修長挺拔的身影緩步走出,正是江楓!
“是你!”紀剛似乎也有些意外,但隨即又恢復尋常,右手持劍,抱拳一禮,“二師兄有禮!”
“紀師弟,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呢?”江楓依舊面色平淡道。
紀剛眼中閃過一絲慌張,但藉著夜色昏暗,極快掩下了,笑道:“我還能去哪?閒來散步而已。”
“哦!”江楓摸著下巴,嘴角勾起一抹耐人尋味的笑容,調侃道,“拿著劍散步?看來即便是在宗門內,紀師弟仍是一個缺乏安全感的人。”
紀剛的臉當即就沉了下來,低沉著聲音反問道:“怎麼?不可以嗎?”
“那倒沒有。”江楓攤手一笑,環視了紀剛一圈,隱約嗅到一股熟悉的藥香,說道,“嗯,黑色的衣服在夜裡的確不易被人發現,不錯的選擇!”
紀剛皺眉瞥了一眼宗門方向,就快到換崗的時間了,他不能繼續跟江楓在這裡繼續糾纏,當下怒道:“江楓,你管的未免太寬了吧!”
江楓將他的神色納入眼中,也慢慢收起了笑容,正色道:“你愛穿怎樣的衣服,拿怎樣的兵器,都是你的自由,我沒有閒心管你。但是,我必須提醒你一句,內門弟子未經門中長老允許私下宗門,是違反宗規的大罪!”
江楓的話如同驚雷迴盪在紀剛耳邊,心中最後一絲僥倖也消散得無影無蹤,紀剛狀若木雞,一時茫然不知所措。數息之後,紀剛才終於深吸一口氣,目露決然,狠聲道:“我的確是要私下宗門,不過這又關你什麼事,如果你是想借此威脅我還是其他的什麼,我奉勸你死了這條心吧!你若要去告密,儘管去告,我今夜一定要離開宗門!”
江楓注視著紀剛的每一點變化,沒有因為他的誤解而生氣,反而嘆息道:“看來你確實有十萬火急的事需要下山處理。”
紀剛平日裡在宗門內名氣並不算大,甚至還比不上李易,若不是此次仙氣洗禮他獲得認可,偶得一個名額,只怕也不會有多少人知曉宗內還有一個名為紀剛的弟子。
紀剛並非來自世家,只是一個沒有背景的普通人,與白石一般,同是當年雲霄殿收徒時拜入門中的。只可惜,他沒有白石的天賦,但與趙麗儀相同,資質尚可的紀剛,初時只被分入了外門,這些年他憑藉自身努力來彌補天賦的不足,終得以晉升為內門弟子,更是成為門中某位長老的入室弟子,雖不及趙麗儀,但已足見其刻苦恆心。
江楓也是因此才對他有所注意的,不過,他能明顯感覺到,紀剛心裡並不親近他,甚至對他有些厭惡。此時,紀剛怒視江楓,眼中閃過的厭惡使江楓更加確信自己的感覺。
“留步!”
見紀剛轉身欲走,打算不顧門規執意下山,江楓急忙將他叫住,他明白紀剛為何會厭惡他,但這並不代表他會放任這個心性不錯的同門師弟以身犯戒而無動於衷。
這些年的遭遇,讓江楓見到了以前不曾見到的門中普通弟子的真實生活,對於這些依靠著自己的不懈努力來試圖改變命運的師弟師妹們,他的心裡是願意去親近的,雖然情況不太一樣,但這些人與當前的他是相似的。
“怎麼?江二師兄還想強行將我扣下,再扭送到掌教面前邀功不成?”
紀剛手中的劍握得更緊一分,眼中的不耐透著厭煩,他已經做好了和江楓動手的準備。他能有今天的地步,全是靠自己一步一進,慢慢踏出來的,他出身尋常,即便是在凡世中也極為普通。他看不起那些依仗著家族的背景在宗門內耀武揚威的二世祖,在他的眼中,這些人連做對手都不配,不過是仗著出生在一個好的環境中,就理所應當的享受著無需付出努力的成果,將家族中所有成員共同奮進所取得的成就,毫無節制的取用,卻只想安逸度日、遊手好閒。
紀剛厭惡這樣人,所以他克己自律,相反,他十分尊敬白石和趙麗儀,甚至,兩人在他心目中就是學習的榜樣。至於江楓,他早在多年前就被斷定無法再修行業力,可是,只是因為他是掌教的真傳弟子,只因為他是掌教的義子,這些年來他依舊享受著尋常弟子所沒有的待遇,即便他是一介廢體。
只是因為關係親疏,一個不應該擁有這些的人卻依然毫不費力地佔用著宗門的資源,而他們這些無權無勢無背景的人卻只能憑藉自己的努力一步一步向上爬,去拼死獲得自己所需的一切,憑什麼?!紀剛厭惡江楓,正是因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