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崇微弓的背僵硬,眼裡死氣更濃。
白纓與絳梧二人上去將他死死按住,他卻並未掙紮,為省錢看病多日未進食的他,也無力反抗。
謝岑月白雲錦掃過他腳踝結痂的凍瘡時,他忽然戰慄。
謝崇仰頭望著傘沿下玉雕似的面孔,喉結在鬆弛的皮肉下滾動:
“二弟,別來無恙。”
沙啞的喉音裹著淡淡的死寂,他知道二弟的到來意味著什麼。
謝岑將傘沿壓低半寸,傘面陰影覆住他憔悴的面容。
“你設計讓姜柏山拐騙我妻子的那一刻,就該知道要拿命來償。”
謝崇渾濁眼底泛起血絲:“端王答應事成就把意歡......”
謝岑掐著他咽喉抵進積水,“所以就綁架我妻,用我妻性命做局換你妻?”
暴雨沖刷著謝崇身軀,嗆出帶著鐵腥味的喘息:“我並未想過傷害姜妧,她不過是引你出京的餌......”
他並未想到姜妧性子會如此剛烈,寧撞上匕首,也不肯讓二弟受到威脅。
謝岑指節驟然收緊,硌進他脖頸潰爛的凍瘡。
“若不是你,我妻便不會昏迷九日。”
少年的紅發帶漫上他眼眸,“姜獻也不會死!”
他妻也不會整日看著那沉甸甸的匣子掉眼淚。
“呵。”謝崇冷笑一聲。
“你想護著你的妻,我又何嘗不想護著我妻。”
“十六歲她便被發賣到瓊州府,做了八年浣衣婢,好不容易贖回奴契,來到上京尋我,卻被端王帶走。”
那時他正逢入獄,她亦不知他與端王早在幼帝登基時,關系就淡了。
未入春的寒雨滲進謝崇肌膚,聲音澀啞:
“你可知我尋到意歡時,看見了什麼?”
謝岑掐著他脖頸的指節僵住。
“她被端王關在地牢,患了重疾,用簪子在掌心刻下我的名字,她怕我尋來時,認不出她的屍首......”
十六歲,他在人海中大海撈針,祖母卻騙他已將她亂棍打死。
祖母瞧不起出身花樓的意歡,可她是清倌。
謝岑聲線裹著寒意:“說完了嗎?”
他絕不會讓姜獻與那些彎刀下的亡魂平白赴死。
他在這裡說著他的痛楚,可曾想過那些人的痛楚。
“夫君......夫君......咳咳......”
院內傳來女子斷續的咳喘,絹帛似的聲線幾乎要被寒雨撕碎。
謝崇指節繃得青白,語氣罕見的卑微:“別在她面前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