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在妖界的這幾日,溫良玉常與小妖相處,他們外表看著與凡人無異,偶爾有些妖力低微的小妖藏不住人形,會突然冒出耳朵和尾巴。
恍惚時,她竟覺得和在凡間無異。而這些看似兇惡強悍的妖物,因沒有情慾,心性大多澄澈簡單,極好相處。
只是她一直沒能見到妖王。
謬爾託說妖王忙碌,需得再等等,可半月過去了,謬爾倒是常帶回些妖王所賜的靈草,讓她的妖丹漸漸穩定下來,可妖王卻沒有露面。
她心憂裴持,夜中總夢到那日裴持將他們推離萬靈河的模樣,愈發不安難捱。
院中種著一棵桂花樹,恰好逢春,正是花蕊蓬勃盛開的時候,點綴在層層葉間,香氣輕盈,偶有微風一吹,漫天綠葉便會在馨香中發出悅耳聲響。
謬爾為她用樹藤在樹枝間做了個鞦韆,她常常大半日搖晃著鞦韆,撐著下巴,垂眸盯著腳旁落下的點點桂花。
今日無論如何,她都得在謬爾回來後,求他帶自己去尋妖王。
這樣想著,眉尖輕輕皺起來,謬爾喜酒,這在妖界,也沒什麼能釀酒的物件。
她輕嘆了聲,眸光慢慢定格在燦黃的桂花上。
因她還是凡人身軀,離不開五穀雜糧,前幾日謬爾剛在這開闢了個膳房,裡面堆著從小妖中換出的好些食材,應是足夠做桂花釀的。
溫良玉從鞦韆上下來,抬首盯著那古老又茂盛的桂花樹,翠青樹葉夾雜著黃白的細小花蕊,香味卻持久又芳香。
她摸摸下巴,有些好奇謬爾招搖又張揚的脾性怎會在院中住桂花。
想了會,她腳尖點地,快速飛身而上,一手拽起裙擺作籃子,另一手撚下桂花,慢慢地,便兜了好些。
見著差不多了,她便從桂花樹上下來,將摘取的桂花全放在石桌上,堆成了個金燦燦的小山尖。
膳房鍋碗瓢盆齊全,從中尋些白糖、酒壇和陳釀,一塊堆到桌上。
溫良玉不擅釀酒,只能模糊地回想起幼時母親曬桂花的模樣,一點點將桂花擺好,剛準備開啟白糖罐時,院中響起了一陣腳步聲。
她呆呆抬首,卻見是個慈眉善目,白發白鬍的老爺爺,穿著身灰色長衫,正凝神看著她手中的動作,主動詢問道:“你這是在釀酒?”
她下意識點了頭。
老爺爺一愣,又似想到了什麼,意味不明地笑了聲,然後頗為自然熟稔地向前,坐到了石桌旁。
溫良玉謹慎道:“您是來尋謬爾的嗎?”
他搖搖頭,撚起一束被擺放整齊的桂花:“聽說謬爾帶了個凡人回來,還是個因妖丹死而複生的鬼魂。”
“謬爾自幼憎惡凡人,這次卻如此心善,著實新鮮。”
溫良玉抿著唇,解釋道:“謬爾並不憎惡凡人,他只是從未與凡人相處過,這才有些偏見。”
他不置可否,笑了笑道:“你的妖丹如何了?”
溫良玉眉尖微皺,眸光浮起了些警惕和防備的意味道:“妖王賜下靈草,我日日服用,已然穩定了不少。”
他慢悠悠地將桂花放下,抬眸看她,道:“那就好。”說完,便輕輕甩袖,一股強悍又深厚的力道直接撞向了溫良玉的胸口。
她根本來不及反應,只覺身體成了一片輕飄飄的樹葉,內裡筋脈被隨意抽絲剝繭,直至挖出最關鍵的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