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臨道:“母親說的是,是兒疏忽大意。”
“哎呀,神玉已經很懂事了,不像我家那個,若不是他爹牢牢看著,三天兩頭要上樑揭瓦,你啊就是疑神疑鬼的,總是懷疑有的沒的,神玉又不是你的犯人,何至於在這裡盤問?”二叔母手肘搭上桌,笑著打趣。
王大娘子毫不客氣道:“你兒怎可與神玉相比?神玉肩負的是整個蕭家,他行錯踏錯影響的是蕭家幾百口人的前途與性命,他若是不做個正確的表率,謹言慎行,哪有蕭家現在的光景?”
二叔母頓時滿臉通紅,坐立難安。
一方面王大娘子的話直白難聽,一方面她說得並沒有錯。
蕭臨靜默,他站在最光亮的中央,目光卻落在不被照亮的角落。
王大娘子轉頭對蕭臨道:“潘侍中寒門出生,主動與你結交多半別有所圖,切不可掉以輕心。
蕭臨頷首,“是。”
王大娘子又道:“聽聞七郎前些日子特意向你請教,你以忙碌拒之,待事忙完,別忘了指導一二,他明年就要入仕,還有很多需要向你學習。”
蕭臨亦溫聲道:“好。”
雖然都是索然無味的事,但都是他的責無旁貸的任務。
王大娘子最後才說:“今日崔氏歸寧回來,不知道跑哪裡哭了一頓,還錯過了門禁,我本該以家規處置,但念在她是初犯就讓她回去思過。”
蕭臨這才稍抬起眼。
哭了一頓?
“有何不妥?”
知子莫若母,蕭臨微微動動眼皮,蕭母都能覺察他的心緒有異動。
“沒有。”蕭臨否認。
王大娘子審視著他八風不動的神情,道:“不管如何,既成蕭家婦,她的規矩就得按蕭家來,你且請人好好教她,以免之後蕭家的冬日宴上丟了你的顏面。”
蕭臨未答。
蕭母想到兒子婚姻這件大事她都被蒙在鼓裡,全憑老太公和他兩人做主敲定,就氣不打一處來。
“你自己要娶的人,還指望我來替你管教?”
蕭臨面不改色行禮道:“兒知曉了。”
出門時,兩旁婢女侍從皆低頭向他行禮,十幾號人鴉雀無聲,靜得像是被提線扯住的人偶。
蕭臨從容走出,一提膝一落腳,衣袖微擺,白玉禁步絲毫不亂,姿態是十年如一日的標準,是無可指摘的長公子。
回前院換了一身整潔幹淨的便服,蕭臨帶著景澄去後院。
秋風寒涼,盡往人薄弱的地方鑽,景澄都忍不住縮起脖子,唯有蕭臨依然昂首挺拔,步履從容,冷風灌滿他青霧色的寬袖,猶如兩扇欲飛未飛的鶴羽。
落葉鋪落在地上,一層覆一層,清脆聲似被敲碎的琉璃盞,聽得人心寒腸冷。
將將走近後院,一陣歡暢的笑聲傳入耳。
蕭臨的面上有些許怔忡。
裡邊就有人急切道:“娘子你輕些聲,萬一被人聽見了,又要告狀了……”
“蕭家難道連笑都不許嗎?這又是哪一條記的?”崔蘭因不滿的聲音都從門縫擠出來。
“第十七條,不可喧嘩吵鬧,高聲論事,娘子剛剛那就是吵鬧。”
景澄在蕭臨身後聽見陳媼的話直點頭。
崔家還算靠譜,知道派個懂規矩的過來看著崔氏!
崔蘭因似是給說服了,但安靜沒過片刻,又聽見她興致勃勃的聲音。
“那我們去外面玩!”
我們?
蕭臨正為崔蘭因的用詞而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