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與此同時,淳于芷的聲音在他的心神中響起。
“你在猶豫甚麼?哈?怕自己的修為進境太快?你怎麼會有這樣的憂慮,真以為調和了水火鉛汞、內煉了丹道,你就是玄門的清修仙客了?你一個魔修,怕甚麼修為境界的快慢……”
生生是罕有的第一回,楚維陽竟然在這樣的事情上,被淳于芷說教了一頓。
許是覺得這說法也頗有道理,連帶著,楚維陽手上的動作遂也快了幾分。
如是,接連的出手裡,到最後連楚維陽都無法計算妖魚的收獲了,只能看到那山河簋中滿蘊的淺紅色靈光幾乎要滿溢而出,連帶著自己手中的通幽圓鏡,也幾乎被鎮封滿的灰色靈光遮掩去了原本的煉金顏色。
好一番肆意的殺戮。
這還是頭一回,楚維陽感覺到了法力幾近枯竭的空虛感。
一念及此,他遂看向那山河簋,看著那教他心驚肉跳的滿蘊靈光,楚維陽只小心翼翼的接引來一縷,吞嚥下去的瞬間,蒸騰的熱流便教他的臉上稍稍湧現了些血色。
正仔細體悟著丹田之中法力再度充盈的踏實感。
伴隨著這番肆意的殺戮,一眾妖魚到底也算是有了靈韻,遂遠遠地便避開了靈浮島。
眼見得這第一樁危機已經被化解了去,原地裡,楚維陽正要兀自鬆下一口氣。
忽地,遠處一道浪頭落下之後,忽地有一夜孤舟顯現在楚維陽的視野之中,緊接著,便直直的沖著靈浮島的方向駛來。
再仔細看去時,正是百花樓的青荷姑娘狼狽的立在舟頭。
瞧見楚維陽的那一瞬間,她似是也狂喜,旋即不管不顧的從舟頭躍下,斑斕的靈光兜轉著,教她踏在海面上朝著楚維陽狂奔而來。
只是閃瞬間,四面八方的風浪就打濕了她的衣裙。
走近了些,瞧見楚維陽那冰冷的目光,青荷姑娘卻仍舊似瞧見了救命稻草一樣,跌跌撞撞、不管不顧的跑了過來。
閃念間,楚維陽的心神中,有殺意一閃而逝。
可沒等他真個動手,悽風苦雨之中,便有青荷姑娘甩著哭腔的聲音傳來。
“楚道兄!救救我!這會兒外海盡都是災!遍地盡都是災!”
“我知道我騙了你,我騙了你好幾樁事情,師雨亭就是我的師尊,在靖安道城,也是我騙你離開的……”
“可是我有苦衷!你是不是去了那古修洞府?這一切都是我師尊的安排,都是她逼我的……”
“騙了你,我幾乎道心蒙塵,接連無數個晚上的噩夢,連帶著修為都無有寸進……”
“誰知道一朝事情過去,我又被師尊舍在了外海上,不管不顧,教我獨自面對這突如其來的災劫!”
“那是真正的萬念俱灰!最危機的時候,我想到了道兄你,我想著,倘若是你還活著,我來找你,該是一條活路。”
“我把我自己的命,交給了因果,交給了天數!”
“天爺——!你果真活著!果真教我在這浩浩災劫裡遇到了你!”
“楚道兄,庇護我好不好?我可以盟誓,我可以賭咒——”
“不!我可以教你在魂魄裡種下禁制!這是我欠你的!我只想活下去,為奴為僕贖罪甚麼的,也是命裡該著的事情!”
“我只想活著!”
話音落下時,青荷姑娘一個踉蹌,直直跌倒在了楚維陽的面前。
她猛地往前一撲,抱住了楚維陽的腿,整個人瑟縮著,像是受驚的幼獸,將滿是淚痕的臉貼在了楚維陽的腿上。
“不要恨我好不好,都是我師尊要我做的,不,都是師雨亭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