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軼君暗自揣摩,又道:“因為是你的,買來就算不聽光是收藏著也是好的。”
聞易端起水杯的手恍惚停滯了一下,滿臉不可置信地看沈軼君,好像這話從他嘴裡說出來簡直白日做夢一樣,但雙目一見到對面這個青年的笑容,就算是滿心疑慮也在一瞬間土崩瓦解,原本從外面帶來的氣也就瞬間消了一大半,轉而變成面上難以抑制歡喜的笑。
他只覺得腦袋有些發脹,把手上的玻璃杯遞到沈軼君跟前,“練了這麼久口渴不渴?喝點水吧。”
看著沈軼君將水杯握在手中卻無動於衷,聞易心裡不是滋味,只好找點話聊,便道:“靈靈,你真是變了很多,你以前也不會這麼哄人。”
沈軼君抬眸看他,“我以前?”
聞易像是墜入了某個遙遠的時空,道:“你大學的時候那麼認死理,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哪裡還有不喜歡卻因為是我的專輯就要買回來收藏著的道理。”
這一點倒是真被聞易說對了,原主紀靈的確是這樣的性格,否則可不至於死咬著陸勁行這個人渣不放。
“……”聞易又抬手搓了一把臉,“我去錄制綜藝遇到個人,陸勁行公司的。對,那個小藝人和我說了些你的事情。”
沈軼君毫不意外:“嗯,他說什麼了?”
“靈靈,你和我說實話,這四年,你真是和他在一起?被他當作一隻金絲雀一樣養在酒店?是不是?”
沈軼君覺得有些好笑,“哦,所以你今天生氣就是為了這個?”
聞易胸中悶得慌,喉嚨也跟著發緊,失語片刻,他最終閉上眼睛:“所以早先在網路上傳的那些是真的,對不對?”
沈軼君揚眉:“前端時間網上流傳了很多,聞導師,您指哪些?”
聞易別過臉去,“當初為什麼不來找我?我可以給伯父治病負責他的醫療費用,我可以照顧你,我可以給你安慰,可是你寧願給陸勁行做情人也不願意向我求助嗎?紀靈,你為什麼不來找我?”
沈軼君眼眸轉動,看玻璃杯折射進白開水中的光,同樣也是粼粼美麗,怎麼就和江河湖海裡的波光有那麼大的不同呢?
紀靈就像這一玻璃杯的清水,在揚塵的空氣中靜置久了,於是在杯底淤積了一層厚厚的泥,隨便什麼人進來一攪和,就渾濁不堪,哪怕有光想要照進來,也全被那些灰黑色的泥全數吸盡,留給他自己的永遠是漆黑不見底的陰暗面。
怎麼不抑鬱?
再倘若誰狂妄自大地輕易將這玻璃杯高高舉起,卻不知珍愛地狠狠摔下,等待這杯子的,不就是粉身碎骨的結局嗎?
原劇本中紀靈可不就是粉身碎骨。
況且優秀的表演者總是能隨時隨地和他所要演繹的角色共情的。
“哦?找你?找你做你的情人?被你當作金絲雀包養在酒店一輩子麼?還是說等到什麼時候厭棄了再一次像舊玩具一樣地丟掉?”
“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當然,我怎麼會丟掉你?”聞易試圖爭辯。
然而沈軼君根本不給他解釋的機會,只管搖頭,“聞老師,你是不是覺得自己的承諾泰山一樣重?你不覺得現在質問這些很可笑嗎?紀靈為什麼不找你幫忙,為什麼寧願和陸勁行簽下尊嚴下位的包養合同,為什麼四年來生活中連提你都不提及一下,甚至你在他的記憶中也全無蹤跡可尋?”
“我真希望你和紀靈過去的牽絆不像你口述得這樣深刻。否則輕易承諾如你這樣的人,才是真正殺死紀靈的兇手。”沈軼君從沙發上起身,神色是從未有過的嚴肅,“聞老師,紀靈已經死了,現在站在你面前的是沈軼君,請你以後注意分寸,不要再說類似的話。也不要再叫‘靈靈’。”
聞易神色錯愕:“你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人麼,總要與過去道別。節目組不允許導師和練習生有任何親密關系,聞老師,你也是有名的公眾人物了,可不必要為了這點小事把自己推上風口浪尖,不值當。”
沈軼君走出導師休息室的時候,聽到裡面傳來一陣重物倒地的聲音。他剛剛說的那些話把聞易激怒了也對整個選秀過程並不會友好,但不說清楚,紀靈的抑鬱無處發洩,況且聞易一直將沈軼君當作紀靈死死糾纏也不妙。
索性當斷則斷,總之這之後選秀的路也不會好走就是了。
沈軼君輕嘆一口氣,上輩子還真沒活得這麼累過,至少感情上幹幹淨淨,雖然經常被人嘲笑“孤獨終老”,卻不至於狗血糾纏紛紛擾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