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鬧了一日,承熙回到蘭陵殿已是昏昏欲睡,為等姑姑認錯仍強打起精神硬撐。
皇太后一落坐在正殿羅漢榻上,承惜旋即凝起柳眉哭臥在膝上。
“惜兒鑄下大錯,請皇祖母責罰。”
皇太后輕撫著孫兒長髮,心疼問道“什麼大錯能讓惜兒一夜不語,還哭成淚人兒了?”
這娃兒藏不住心事,今日大宴,一夜靜默,這事兒發生在她身上太過詭異。
承惜吸了吸瓊鼻,囁咬著唇瓣,不知從何啟口,思忖了半晌,銀牙一咬,支支吾吾說道“皇祖母的素冠荷鼎枯萎了。”
室內一瞬寂靜,皇太后也顯然一滯,吶吶說道“怎麼可能?”
昨日清早整理苔蘚植被,冬末雖只有花苞雖未綻放也是生意盎然,怎麼可能一夜之間枯萎?
這輩子與那人唯一的牽繫沒了?
見祖母呆滯了許久,承惜也明白禍闖大了,連忙退了三步伏地磕頭認錯道“皇祖母,惜兒知道素冠荷鼎無比珍貴,您懲罰惜兒吧!”
顏娧移步落坐到裴皇太后身旁,挽上落入冰窖般清冷的掌心,開解道“惜兒見皇祖母屢次分株失敗,存著好意想借酵液協助,未曾想蘭花撐不起。”
她還想著承惜若是不敢當,這些話她便省下了。
敢作敢當的性子,她向來不介意幫上一幫。
再瞧瞧皇祖母反應,惜兒這次恐怕難了,那蘭花恐怕意義非凡。
皇太后啞然道“不可能死得那麼快。”
蘭花都有了花苞,枯萎也得幾日,怎麼可能一日便沒了。
“孫媳確認過,死透了。”顏娧朝著宮人使了眼色,將了無生息的蘭花呈來。
瞧見蘭花萎黃乾枯模樣,裴皇太后不自主擰緊顏娧纖手,極力忍下內心激盪。
思緒異常清醒,不能以草木之事來責備承惜,何況她出於善意更是親孫兒。
“惜兒清楚祖母牽念素冠荷鼎,特意找來天逸荷,已解祖母心中之痛。”承惜仍伏地不起等著責難。
皇太后蹙起遠山眉不解問道“天逸荷價值連城,惜兒從何而來?”
即便過了數十年,天逸荷培植不易,價格仍居高不下,承惜小小年紀何來錢財?
承惜淚汪汪地瞧著顏娧,感激道“小嫂嫂幫的忙。”
皇太后頓了頓,即便找到了,幾人又是哪來的錢銀買?
思慮正想問出口,便被孫兒給打斷了思緒。
承昀來到顏娧身後,屈膝細聲問道“妳為了惜兒偷溜出宮找蘭花?”
頸間傳來熟悉熱息,顏娧揮了揮過份貼近的男人,撇嘴道“我需要溜?我們走出去的。”又給了宮人淺淺頷首,仍攏著琉璃蓋的天逸荷被請了出來。
“是啊!從人最少的北門溜出去,怎麼不從正門?”承昀沒好氣問道。
就這麼巧,那會兒他正在泰和殿簷頂上協助佈防,於是譴了人遠遠跟著。
顏娧沒有被拆穿的尷尬,自在回應道“正門人多不方便,今天都忙著呢!”
皇太后看著兩人親暱不以為意,而是望著在華蓋底下的天逸荷怔愣了許久。
那人清楚她愛蘭如命,曾不惜重金想為她求得天逸荷作為生辰禮,只為她日後能心逸日休,安安逸逸,可惜那年恰逢四國天災不斷,僅求得素冠荷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