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第一縷陽光從撕裂的夜幕之外落下時,整個班克斯城都恍若隔世。
殘缺不全佈滿了戰爭氣息的街道上到處都是跪地哭泣的平民,他們感受著陽光灑在身上的觸感,回憶著過去三日的絕望,讓不爭氣的淚水從眼角滴落。
儘管失去光明只有三天,但對於東普魯斯所有活下來的人來說,他們就是真正意義上從地獄裡爬出來的倖存者。
他們也有足夠的理由歌頌今日的太陽,儘管那懸浮於高空之上的巨大鋼鐵戰艦讓人不安,但相比看不到盡頭的黑夜,接下來不管遭遇什麼都是命運的祝福。
開拓軍團的戰士們也一樣。
他們中的很多人可以在黑夜中面無懼色的與那些瘋狂的怪物們戰鬥,然而當陽光重新灑下宣告噩夢結束的那一刻,這些堅強的勇士們卻如被踩到腳趾的狗頭人一樣丟下了武器,捂著眼睛發出軟弱的悲鳴。
他們也有足夠的理由悲傷。
在過去三天的戰鬥裡,每個人都失去了一些東西,這足以影響他們的後半生。
就在班克斯城外,之前光耀神器籠罩的邊緣,洛倫拄著戰斧氣喘吁吁的看著眼前那殘存的黑暗被天降的流光毫不留情的撕碎,那些藏身於黑暗中的異怪驚恐的逃離卻又被如影隨形的光芒包裹然後慘叫著跪倒,又被衝上去的戰士們砍成肉醬。
即便是最兇狠的混沌孽物,也會畏懼於這對它們並無殺傷力的陽光,因為那代表著混沌肆虐的時刻已結束,秩序重新奪回了這片任它們縱橫來去的土地。
但還沒等洛倫元帥喘口氣呢,一把黑色的戰戟就如利箭一樣穿刺而來,精準的紮在了他腳下。
順著戰戟飛來的方向看去,半矮人元帥看到了騎在八足夜魘上的西柯麥爾伯爵。
後者對他豎起一根手指,說:
“給你一天的時間交待後事!今日午夜,便是你登上絞架之時,你可以召集你的軍隊,找你能找到的一切幫手,隨你,無非是多準備幾具棺材。
珍惜你最後的時光吧,新兵洛倫。”
說完,這強悍的冥府伯爵便在幾名大屍巫的護送下轉身消失在了班克斯城外的戰場上,而那些死靈們也跟隨著自己的首領離開這生者聚集之地,還有那些在戰鬥中被複活的開拓軍團的戰士們。
他們受到了召喚,他們沒有拒絕的權力。
在矮人元帥沉默的注視中,一名失去了左臂的亡靈戰士搖搖晃晃的走到他身前。
他穿著開拓軍團的軍服卻沒有任何軍徽和勳章,元帥認出這正是之前那個被他剝奪了榮譽的軍官,這讓此時的洛倫心中五味雜陳。
這年輕人不是個懦夫,他為這座城市戰鬥到了最後一刻並付出了自己的一切。
和他相比,自己才更像是個懦夫。
“元帥”
那亡靈軍官用沙啞不祥的聲音說:
“戰士們在等待您的領導,不管在生前還是死後,我們都會永遠追隨您!但若您不願步入死亡,那就逃走吧,遠離西柯冥府軍的戰場與疆域,躲在您的家中並祈禱死亡不會找上您。
我們不怪您。”
“說什麼屁話呢?”
洛倫摸出自己的矮人煙鬥,坐在旁邊被砍死的巨鼠人的屍體上,他吐了口菸圈抬起頭看著那亡靈軍官,說:
“今天午夜來接我吧,記得為我準備好武器、護具和坐騎,我要符合我身份的軍徽和補給,一間獨立的辦公室和懲戒營的獨立指揮權。
把我的要求轉告給冥府軍!”
“遵命!元帥。”
那軍官以獨臂行了個軍禮,隨後轉身走入了那些已死者的行列中。
它們排成佇列撤離戰場,但還有些活著的戰士與已死的同伴拉拉扯扯,好多糙漢子都不願意就這麼讓自己同生共死的兄弟離開,然而死亡是一條無情的線,隔開了兩個世界讓彼此再無法維繫以往。
當然,死亡也足夠慷慨,終有一天他們可以在另一個世界再見。
“洛倫,要回白銀堡嗎?”
參加了戰鬥的大地祭司跑了過來,對沉悶的抽著菸斗的洛倫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