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月亮可真大啊,呵呵,我帶著那孩子趕緊跑,但是沒想到敵軍已經看到我們了,只能說是蒙得準啊。那孩子左臂直接被打出了一個窟窿,疼的孩子叫了起來。誰能忍得住啊......哎。”
“然後我們就被抓進去了,幸好信讓我直接塞進了嘴裡,他們也就是綁住了我們的手,在我們身上搜了一遍什麼都沒發現,就暴打了我們一頓之後,把我們塞進了一個小屋子裡。”
“那孩子,已經嚇哭了,那還是他第一次出任務,哎.......沒別的可說的,就是運氣不好罷了。他是冀地的人在一個.......一個叫寧的小縣城裡來的,想著建功立業保衛祖國,誰知道剛進來就被抓住了,我看不到自己身上的上,但他已經被打破了頭,左肩也沒有人給他包紮,榮福的小臉煞白一片......哎。”
“我也渾身上下都是一片疼,也不知道是從哪來的,腦袋也是嗡嗡的,感覺眼前都是一片的金星,我們就在那個小屋子裡,鞋也被那群人拿走了,這樣我們就跑不遠,路上都是碎石子,我們兩個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會被處決,不知道會怎麼死。”
“那個時候是真害怕啊,我們能聽見屋子外面就是他們的人,在吃飯,我們走了一天了,就吃了點乾糧,喝了點水,那飯菜的香氣就順著門縫往屋裡瓢啊,但是啊,吃是沒想過啊,也就是當個餓死鬼了,嘿,聽說餓死的人下了地獄就會成惡鬼,什麼也吃不了。”
“嗓子眼比針鼻兒還細,天天都餓著肚子,吃進去的東西,都會變成火炭在胃裡炸開........”
“您們這樣的人,不會下地獄的。”夜雨堅定的說到。
“哈哈哈,那就好那就好........”沈叔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擦了擦眼角,繼續說到。
“那破木房子也不結實,我打量了一下,有那麼一塊木板,鬆了,月光就順著木板照了進來,我打斷了絮絮叨叨說自己遺願的榮福,哎,早知道就聽完了好了,哎,我倆靠在一起,地上的木頭也不結實,很輕易地就扣下來了一塊木片,我們就拿著木片把手上的繩子磨開了。”
“那小子激動壞了,覺得有活路了,一個激動發出了挺大的聲音,我倆都嚇壞了,果然,有人進來了,我們倆趕緊把繩子纏在手上,他們進來看了一眼,罵了一句不知道什麼就出去了。我倆滿頭大汗的鬆了口氣,嘿,也算是走時運了。”
“那塊木板雖然鬆了,但是用手是掰不開的,只能掰開一個小縫,我一狠心,跟福榮說,咱們踹開吧,然後分開跑,你往樹林裡跑,我往另一個方向跑,不管聽見什麼聲音都別回頭,知道嗎?”
“他點點頭,沒說話,我知道他跑不遠,他身上還有傷,沒辦法的,嘿,我想,我怎麼著歲數也比他大,經驗豐富一些,能跑的更遠點,他還小,還想回家娶媳婦兒呢,家裡還有個老媽,他是小的,兩個哥哥在第一次戰爭的時候就走了,回來了個殘疾的.......他得回去。”
“我一腳把那個木板踹開了,然後趕緊跑,他也很快的鑽了出來,往樹林的方向跑,這裡離樹林很近,他一下就鑽進去了,我往另一個方向不要命的跑啊,嘴裡喊著‘你們這群龜孫,來追我呀,你家爺爺跑了,一群廢物。’他們出來的很快,拿著槍打我,我都能聽到子彈打到我身邊的聲音。”
“嘿,還真是走時運,居然一顆子彈都沒打到我,我邊跑邊喊,喊了一會兒就不喊了,再喊就真是找死,我也不知道跑了多久,腳下就跟生風了一樣,嗓子,肺,都跟要冒火了一樣,嘿,我還真是第一次知道什麼叫做喘得跟破風箱似的,以前聽說書的說過,自己還真是第一次感受到。”
“我從樹林了跑到了一片荒丘,我低下頭一看,腳底板已經沒有肉了,骨頭都露出來了,嘿,你說奇不奇怪,反而是不知道疼了.......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是在哪,但是我活下來了,我也不知道榮福跑沒跑掉........”
“我心裡突然生出一個想法.......我得回去看看.......”沈叔臉上露出痛苦的神色。
“我自己一個人悄悄地又返了回去,內天月亮是真大啊,那月光,就跟死人的臉一樣白,還亮,照在那大地上,嘿,就跟那白帆似的。內小孩,就被掛在那大木棍子上,頭歪著,就那麼看著我,沒閉上眼睛.......”
“那是一個大坑啊,裡面堆得都是人.......”
“他怎麼就沒跑了呢.......哎.......怎麼就沒跑了呢。”沈叔眼睛邊上兩顆晶瑩的東西落了下來,沈叔趕緊起身“嘿嘿.......酒沒了,嘿,都讓我這個老頭子喝了,沒給你留啊,不夠,我再去燙一壺去,燙一壺,多燙點........”
沈叔顫顫巍巍的往廚房裡走,夜雨一時間不知道是不是該跟上去,但是.......也沒法跟上去啊,讓他擦乾了眼淚再說吧.......
張瑤早就放下了筷子認真的聽故事,此時眼淚已經蓄在了眼睛裡“他們.......”
“他們都在地府裡享受過百姓的愛戴,入城的時候閻王爺親自去接的每一位英魂,在酆都城裡活到了壽終正寢的時候,然後投胎到平安富足的人家了。”夜雨堅定的說道,這一切都是當初北陰大帝對他說的話,此時已經想了起來。
張瑤看著夜雨的臉,堅定的點了點頭,她相信自己的男人,不是說他活了好久好久了嘛,說不定,這些故事他也都親自的經歷過,他說的一定是真的.......
“那就好......那就好.......”
“青山有幸埋忠骨,馬革何須裹屍還。”夜雨的臉上同樣的肅穆,這僅僅只是那個時代的一個小小的縮影,無數的故事等著人們去緬懷,那些真正的英雄,不應該在歲月的塵封中消失,那些英雄的故事,值得被每一個神州人銘記。
張瑤看了看夜雨,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麼。但覺得.......一定會有那樣的機會。
“哈哈哈,吃菜啊,姑娘,別拘謹,這菜都涼了,我去給你們熱熱啊?”沈叔帶著三個酒壺走了回來,一壺放在了地上,笑了笑,接著說“哈哈哈,給那群老朋友們帶壺酒回來,嗐,也不知道他們都埋在哪了,但是偶爾吧,還是覺得他們好像是還在我身邊似的。”
“哈哈哈,姑娘別害怕啊,那群傢伙,雖然都是一群大老粗,但是也都知道尊重婦女同志,不像現在的某些人,哎.......我還在大街上看到過當眾調戲婦女的,真不是東西,還有那些個老頭子,真是丟人,我上去說兩句,居然還有個小夥子想打我,他也不知道我是幹什麼出身的。”
“嘿,直接被我撂倒了。那個小傢伙,還不服氣,要找人,我就讓他叫人來,嘿,你猜怎麼著,他找來那一幫弟兄,一個敢上的都沒有,嘿,現在這年輕人啊,這是沒眼看,哈哈哈哈,當然,我是說那群傢伙,不是說你,夜老闆,我覺得,你是個有傲骨的人。”
“就跟我們一個連長似的,你是沒見到啊,肚子讓人開了,愣是拿著手榴彈抱著三個敵人同歸於盡了,之前我們還說,他一個文鄒鄒的沒一點脾氣的人,敢上戰場嗎,嗐,真後悔沒好好跟他說兩句話。”
“都說現在年輕人不行,但是我還見過幾個挺不錯的年輕人,要是再有什麼敵人打過來,我覺得啊,你們還能拿命去拼回來,但是現在怕是不用了,科技進步的真快,咱們再也不怕誰了。”沈叔給端起酒壺,夜雨接了過來給沈叔和自己滿上。
“我們現在啊,嗐,有些人確實聽不是東西的,但是畢竟是和平年代嘛,不能有那麼多的激情和野心,這個世界容不下,有那麼多的硬漢,就容易出事兒,您想想是不是,要是人人都想要更多的東西就只能搶不是。都是為了安穩。”夜雨無奈的搖搖頭。
“你說的也有道理,哈哈哈,東西一共就那麼多,再多,那可不就只能搶唄,哈哈哈哈,你活的通透,通透。不說了,陪我喝點喝點。”沈叔笑笑端起酒杯,夜雨碰了碰酒杯的下端。跟著沈叔一飲而盡。
“常來啊,小子,我看你順眼,多來陪陪我,說說話,這些話啊,也算是憋在心裡好多年了,臨了還能跟人絮叨絮叨也算是不錯。”沈叔笑笑看著夜雨說道“後來,我就回部隊了,沒幾天部隊回撤,哎.......也好,也好我算是活著回去了,給他弄了個烈士的稱號,不然,只能是個失蹤.......那差的.....可不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