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楚程音撇了撇嘴,接著道:“我還道妹妹穿的一身素,與外頭那些個閨秀不一樣,沒想到,妹妹確實不一樣!方才,我可瞧得真真兒的!不過——這表哥表妹的,其實也沒什麼的,是不是?”楚餘音皺眉,她就知道,蕭湛那樣明目張膽的看她,果然沒存什麼好心!這不,有眼睛的人都瞧得見,還怕沒人說麼!“聽說三姐開始議親了?楚餘音可要恭喜三姐了,這夫家的人選,想必也要選很久才能定下來吧?是翰林院的誰家來著?”楚程音一個激靈,驚恐的瞪大了雙眼盯著餘音瞧——不是說這件事還沒有定下來嗎?甚至,若不是柔姐兒告訴她,連她都不知道,怎麼一下子搞得人盡皆知了?!還有,什麼選很久!五妹妹這樣說是什麼意思?!“五……五妹妹你說話可要注意點!什麼叫選很久!”楚程音緊張的看了看四周,她倒是聽說過她還在孝期的時候,母親託外婆家物色人選的事……“所以三姐,”楚餘音耐下性子,一字一頓的慢聲道:“有些事捕風捉影,有些事以訛傳訛,可見,話不能亂說,是不是?”楚程音愣愣的看著面前這個忽然嚴肅起來的五妹妹,久久回不過神來,直到她都走遠了,才意識到什麼,恨恨的跺了跺腳:“要你教訓我?!”楚餘音不願意和楚程音碰面,便襯著她發呆繞了路,她的心裡,有一點亂。
德姨娘的所作所為,讓她有些困惑。
若是這樣,讓她嫁給蕭湛,德姨娘在從中穿針引線的結果,若不是這樣,她或許至今都要被這個好繼母所迷惑。
可是,從前沒有見過蕭渙,蕭湛在千繡宴之前也還沒有和她見過面。
這一次的不同,是因為什麼呢?萬事都需要一個契機,那麼,蕭渙出現在宮裡的契機是什麼?目的,又是什麼呢?她剛假山走過,腳步便停了下來。
她望著那個正立在池塘邊的瀟灑背影,忽然不合時宜的想笑。
不知道為什麼,她曾經以為,再度見他,一定會拔起頭上的簪子刺向他。
可事實上,每次她看見他的時候,她都又想笑又想哭,她覺得自己可笑,從前為這樣一個人一葉障目,又覺得他可悲,他就算再算無遺策,那也只是從前。
池塘的水早已結了冰,冰面上既沒有冰船,又沒有殘荷。
寒風靜靜的吹過,身旁不見他的小廝,也沒有恨不能與他穿同樣衣衫做一樣打扮的蕭渙,他沒有穿大氅,只披了一件淡青色流雲百福紋棉斗篷。
光禿禿的池塘,有什麼好看的?若是換了從前,她一定會覺得,他這一副名仕之風異常風雅。
可是現在,她只覺得好笑。
想著,嘴角便忍不住彎了起來。
“表妹想到什麼高興地事了嗎?”楚餘音這才驚覺他不知什麼時候轉過身,正盯著她看。
她下意識的退後了一步,念爾上前,將她穩穩的扶住。
“我發現你很怕我?”有念爾在,楚餘音踏實了不少,她握了握手心,儘量讓自己看上去沒有異樣,半垂著眼道:“表哥多想了。”
“你不怕我,”蕭湛點點頭,似乎在自言自語,“卻又想躲著我——為什麼?”他的眸子倏地抬起,看向她,像是利刃猛地射出。
“表哥若是一定要追問——”楚餘音暗暗的深吸了一口氣,慢慢的抬起頭,眸子裡,漫開嬌羞的笑意。
聽說楚家大楚老爺的女兒——先夫人楚氏聰明過人,從前還在閨中就經常幫著趙閣老出主意,甚至擬文章,這位五小姐是趙氏所生,想必也是非常聰明的,而那日又那樣敏感——蕭湛的眸子裡飛快的閃過一絲殺意。
他想到了那日他受傷,她的出現。
楚餘音腦中飛快的想該怎麼應對,手上用力,狠狠的握住已經破了的手掌,指甲嵌入肉中,痛感讓她迅速臉紅起來,“表哥不如問一問家中的繡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