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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過了半個時辰,老人艱難地抬起頭來,終於看到了不遠處模糊的太平城三個大字。
而他那個孫子林大器,早早地已經在前面一處陰涼地歇了有一會兒了。
“臭小子。”老人稍微歇息了一會兒,深呼吸了兩口氣,便又起腳繼續趕路了。
太平城越走越近,林大器小跑著跟了上來,在老人身旁吹風問道:“我說老頭,進城後咱們先去吃一碗麵吧。”
老人似乎在與其慪氣,將頭微微偏向了另一側,繼續走著。
“哎呀,你這小老頭還挺有脾氣。”林大器換到了老人偏頭的那一邊,低聲問道:“老頭,你還有多少積蓄?”
老人再次將頭偏向了相反方向,林大器又估計重施,出現在了老人的視野中:“老頭啊,好歹我平日給你當苦力,咱們為了來這京城,已經三天沒開張了。現在孫兒這兜裡空空,能不能活下去全指望你了。”
“哼。”老頭冷笑了一聲,便不再言語。臉上表情急轉,一臉笑意地迎上了守城門計程車兵。
“哪來的?”那個士兵聲音倒是宏亮,問話也簡單明瞭。這個時間點大多數人還在午睡,因此城門處冷清了些。就連城內的街道上,也只有零零散散的幾人。
老人客氣地說了他們的來處,又拿出了城內四方客棧老闆的書信,那士兵簡單囑咐了兩句,就側身讓他們祖孫二人進了城。
在林大器眼裡,老人這些動作都是多餘的,因為這裡可是京都,到處都有朝廷的夜鷹眼線,莫說他們這兩個從衣著上看就是小老百姓的角色,即便是真的想來太平城乾點大事的人,這守城計程車兵照樣放進去,畢竟這些人一進去,也多半是有來無回。
眼前的太平城街道很寬,街道兩旁十步外擺滿了小攤,只不過多半的攤主也都在休息。
那老人輕嘆了一聲道:“十幾年前來過這裡,沒想到光陰似箭,這裡的景象倒是沒什麼變化。”
不知是不是錯覺,林大器突然發現老人的腰板挺了,神色也與之前不一樣了,臉色更是紅潤了起來。想來這老頭好面子,一生都是體面人,如今故地重遊,怎麼也會提起百倍的精神來。
林大器忍不住問道:“老頭,你和那個吳老闆真的是故交嗎?”
“當然。”老人神氣地說道:“當年我遇到他時,他還是個做苦力的,我那時買了碗餛飩在街邊吃,見他嘴饞,便也盛了一碗給他。如今這小子出息了,也想給咱們一口飯吃。所以啊,我常跟你說,贈人鮮花,手有餘香。”
林大器道:“老頭,看來你積的陰德不少啊。”
“那是。”老人一對話,發現林大器用詞不但,便舉起手來佯裝要打林大器,林大器早就離了老人兩丈遠。
“臭小子。”老人又起腳了,邊走邊道:“這裡是京都,你平時口無遮攔慣了,在這裡還是悠著些好。”
……
四方客棧內,老人先進門,林大器在門口看店小二殺魚。
老人說的話果然不假,那老闆留著一撇八字鬍,一下子認出了老人,趕忙走出來握住老人的手寒暄。
老人一點也不生分。那老闆告訴老人,今天不出工,房間都給他們爺孫備好了,等下再讓後廚炒兩個菜送上去。
老人笑呵呵地從懷中摸出了一錠大銀,對著那老闆說道:“小吳啊,今天老頭子故地重遊,高興!我們說書人都有講究,第一天一定不能吃主僱家的東西。你幫我想想京都都有什麼美味,給我上一桌,再整點上等的黃花酒,老頭子就好這口!”
“好的,馬上安排。”那老闆收了銀子後,又殷勤地跑向了後廚。林大器後腳跟進來,看到這一幕,眼睛都直了:“老頭,原來你還有這麼多錢。”
那老人雙手背到身後,搖頭晃腦地邊走邊唱道:“我有一杯酒,足以慰平生,佳餚入吾口,做鬼也風流!”
“也風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