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蘇執淺淺應了一聲:“我好怕你會死。”
明明只是輕飄飄的一句話,沈落的心頭卻恍惚落了一塊千斤重的石頭,她覺得心裡頭悶悶的不是滋味,又覺得那顆漂浮不定的心,忽然有了定的感覺。
還沒想好該說些什麼安慰他,男人卻又重複了一遍:“我好怕。”
隱約帶著一點哭腔。
大約是因為生病,沈落的意識有些模糊,模糊到她一時之間分不清。
她分不清抱著他的這個男人,他是手眼通天喜怒無常的攝政王,還是隻是一個害怕失去心愛之人的少年郎。
新婚之夜,彼時他看著她,那雙桃花眼很亮很亮,似是看見了他一生的執念。
沈落曾以為那是他的偽裝,而直到此刻,先前昏迷時她聽到的那些話,那些故事,一點一點湧入了她的腦子。
原來他總說的十年前,並不只是一個幌子。
再回想十年前的上殷之行,沈落已經無法把模糊記憶中那個弱小的少年跟眼前強大的蘇執聯絡起來。
鳳昔澗邊,山邳道上,她從來不是什麼神邸,也沒有過所謂的善意援手。
彼時公主回國,途徑山邳道,她只是要為公主掃清一切可能的潛在危險罷了,竟被這傢伙記了十年?
“阿落…”
“嗯。”
“我好怕。”
“……”
沈落:到底是誰差點死了?到底誰應該安慰誰?
“我好怕……”蘇執萬分委屈道。
“不怕不怕…”沈落費力地抬起一隻手拍了男人兩下。
就看在你救我出冰窖的份上安慰安慰你吧……沈落勾了嘴角,笑意溫煦。
“咳咳……”
晚些時候,出現在朝露殿的趙拓看著床上黏在一起的兩人,猝不及防咳嗽了兩聲。
他一定想不到這兩人已經抱在一起半個多時辰了。
“乖,太醫來了。”蘇執柔聲道,隨即輕輕起身。
沈落的神志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此刻聽了蘇執的話,她強忍住翻白眼的衝動。
好傢伙!剛剛到底是誰說自己害怕的?合著我哄了你半天,聽你這話的意思,還是我抱著你不撒手了?
半夏此時已經挪了矮凳和小几到塌邊,趙拓坐在矮凳上為沈落把脈。
“怎麼樣了?”
見趙拓好半晌沒說話,蘇執面露憂色。
“已經從鬼門關回來了。”趙拓半晌才道,他邊說話邊將診墊收起來。
等他站起身,朝露殿中除了他和沈落,其餘兩人皆是面露喜色。
趙拓便走到桌邊開方子去,還未坐下,他便又道:“雖是沒有性命之憂,但終究是受寒過度,恐是會留下些遺症。”
“什麼遺症?”
趙拓不答蘇執的話,只自己寫著方子,等他寫完,他將方子遞給半夏:“按這方子去抓藥,每日晨起晚睡各服用一盅。”
半夏接了方子,朝著榻上的沈落看了一眼,她安下心來,這才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