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晝夜頭上破口的地方火辣辣地疼,可是她不想讓紀山海擔心,於是只是淚汪汪地衝著他搖一搖頭。
男孩媽媽尖銳的聲音像是燒開了的開水壺:“她疼不疼?也不看看我兒子都被她給打成什麼樣了!”
紀山海眉頭蹙起,沉著一張臉轉過身來,目光這才落在洽談室另一側的那個一臉血的小男生身上。
小胖子的臉上肉嘟嘟的,肚子上貼著肥膘,整個人看上去圓滾滾的像是個球,反觀林晝夜細伶伶的胳膊細伶伶的腿,她從開始長個子以後,小時候身上軟軟的肉就開始漸漸地褪去,纖細挺拔得像是春天裡抽條的柳枝。
結果現在看上去反倒是又胖又壯的小男生被細細瘦瘦的林晝夜揍得七葷八素,真是白瞎了他的一身五花肉。
男孩的媽媽三十來許,紀山海只有二十六歲,可是兩邊的家長摟著孩子站在家長洽談室裡對峙,反倒是年紀小一些的紀山海佔了上風。
“你橫什麼橫?”男孩的媽媽被紀山海的氣勢壓了一頭,梗著脖子抬高聲音,“你們家孩子打了人,你倒是有理了?”
紀山海看都不屑於看她一眼,轉頭摸著林晝夜的發頂問她:“發生什麼了?”
林晝夜聽到這麼一句話,原本含在眼眶裡的淚水撲簌簌地決堤,一串接一串地往下掉。
紀山海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能有些笨手笨腳地用抬手用拇指替她抹眼淚。
“到底發生什麼了?”
林晝夜搖一搖頭,不肯告訴她。
男孩的媽媽斜著眼睛站在一旁說風涼話:“還能是怎麼回事啊,連這都看不出來嗎,你女兒把我兒子給打了啊。”
“賠錢吧,所有的醫藥費你們家必須賠給我兒子。”她咄咄逼人地道,“而且還得要讓這個小崽子給我兒子賠禮道歉,當著全班同學的面。”
紀山海冷冷地看她:“賠錢沒問題,我需要先知道事情的真相。”
班主任在一旁總算是看不下去了:“晝夜爸爸,是這樣的。”
“下午第一節課語文課老師讓孩子們在全班面前讀作文,題目是《我的爸爸》。”
紀山海的心裡“咯噔”了一下。
“晝夜可能是把題目看錯了,作文寫成了《我的媽媽》,下課以後兩個孩子起了口角,這才鬧成這樣。”
林晝夜的這篇跑了題的作文寫得很牽強,語文老師讓寫兩百五十字,她就寫了一百字就交上去了。
她很愛林小年,也知道林小年為了供養她一直很辛苦,可是她不知道該怎麼下筆。
媽媽對她來說就像是一個溫柔又縹緲的影子,遠遠地惦記著,伸手卻抓不住。
她也很想像其他的小朋友一樣,驕傲自豪地把自己的爸爸寫進作文裡,她的紀叔叔無所不能,比任何一個小朋友的爸爸都要厲害。
可是紀叔叔說……
——晝夜,不要叫我爸爸。
——我不是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