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自視清高,更不是恃才傲物,而是一種窮途末路的無奈。
許春秋拉回了自己的思緒,直視著那個提出問題的記者。
只見他低頭翻動了一下手中的本子,繼續說道:“那您是怎麼看的呢?”
“對於京劇接軌流行文化這件事情,您是如何看待的呢?”
那一瞬間許春秋覺得自己好像又回到了琉璃廠衚衕的古董店裡,背後是滿室的古董文玩,手裡盤著琺琅彩鼻菸壺的徐老高深莫測地問她,‘陽春白雪’與‘魚龍混雜’應當如何取捨。
只見許春秋微微一笑,她並沒有直面回答他的問題,而是挑起了另外一個話頭:“我剛剛開始參加選秀的時候沒有什麼名氣,粉絲不多,粉圈也很小。”
“跟拍的應援站只有一個在穩定地出圖,幾乎看不到什麼私生和黑粉。”
那個站起來提問的記者不知道為什麼許春秋會突然歪題,答非所問地說起自己的經歷。
“許小姐,我想您可能沒有聽清楚我的問題,我剛剛的問題是……”
許春秋一擺手打斷了他:“我聽清楚了。”
“我想要說的是,其實無論在哪個圈子裡,梨園行也好,娛樂圈也罷,本質上都是一樣的。”
唱紅的角兒萬人追捧,沒唱紅的角兒無人問津,座兒們爭相搶票,資本在狂歡,現在的娛樂圈和幾十年前民國的梨園行其實沒有半點分別。
圈子小的時候蕭瑟寂寞,可是卻乾淨溫暖。
可是一旦走紅,隨著圈子本身的不斷擴張,越來越多的人開始嘗試著去了解這門藝術,可是流量與關注陡然走高的同時,表演的人、欣賞的人都開始變得參差不齊,什麼樣的妖魔鬼怪都一併湧入進來,最要緊的是,原本處在圈子裡的人開始浮躁,人心散了。
一個是窮途末路的高潔純粹,一個是大勢之下的藏汙納垢。
如果這就是走紅所必須承受的代價,那麼你又該如何選擇呢?
許春秋深吸了一口氣,微笑著說道:“如你們所見,我在《國民偶像》出道了,打歌、拍廣告、上綜藝、拍電影,我變得越來越有名,關注我的人也越來越多。”
“可是與此同時我迎來的是無孔不入的鏡頭、永遠也躲不開的私生飯、捏造事實把白的說成黑的的營銷號,還有隨時隨地都在用最惡毒的言辭侮辱著我的人格的黑粉。”
“做藝人可能就是這樣吧,聚光燈和閃光燈的垂憐不是平白無故的,而是犧牲了青春、犧牲了時間、犧牲了個人隱私與私人空間換來的。”
“但是如果可以重新選擇,我仍然希望自己能像現在這樣出名,而不是故步自封地自娛自樂。”
“小圈子裡的自娛自樂當然很美好,乾淨、純粹,遠離所有的惡意中傷與汙言穢語。”
“可是哪個明星沒有被狗血淋頭地罵過呢?”
“當你開始出名,開始有越來越多的人試著瞭解你的時候,或許一百個人中有十個人都在對你口出惡言,無所不用其極地傷害著你的時候,你是不是忽視了,除了他們之外,還有更多的人喜歡著你、支援著你?”
“你會因為這百分之十的傷害而去放棄百分之九十的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