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時分,皇后懿旨就從宮中傳入了信陽侯府,老祖宗、晉向鄴領著眾人來到府門前接旨,但當晉向鄴和老祖宗俯身跪在地上靜聽太監將懿旨內容宣讀完畢後,身子都是一震,他們都沒料到皇后竟然這麼著急,著急得讓晉楚恪三日後就入宮去行敕封婕妤的大典,僅給了信陽侯府三日的時間準備。晉向鄴好生送走內監後,回來正殿就聽見老祖宗長長的一聲嘆息:“恐是皇后娘娘害怕夜長夢多才這樣急急了事。”
晉向鄴緩緩點頭,眉宇不免緊緊蹙著:“僅僅三日,若是府中置備不夠失了皇家顏面亦是欺君之罪。”
老祖宗“嗯”一聲,想了想道:“如今滿打滿算也只有三日半的功夫,若要開始細細著手恐怕是不行的,只能多使些銀子從外頭買現成的回來大肆堆砌起來,讓旁人看著不至於失了侯府以及皇家的尊貴體面也就罷了。”
晉向鄴問:“那恪兒那邊?”
老祖宗道:“恪兒自是不能委屈了,且不說咱們,就是後宮之中就有多少雙眼睛看著,”說著,老祖宗嘆息一聲,又道,“我待會兒就讓若夏出去請了京都城裡最好的裁縫和金匠入府邸來為她量體裁衣,打造頭面。”
晉向鄴道:“為了恪兒一人,恐無需如此大費周章。”
老祖宗看一眼晉向鄴道:“你這還不曉得?我這麼做也並非只是為了恪兒一人體面,也是為了周全咱們信陽侯府的尊貴體面。信陽侯府絕不能讓人看了笑話,信陽侯府出去的姑娘也絕不能叫人覺得有一分的寒酸。”
晉向鄴點頭,“老祖宗慮得是,”說著,他輕輕一頷首,“可兒最為擔心的卻不是這些。”
老祖宗一笑,一面摩挲著自己腕上的和田玉手鐲,一面淡淡道:“你是擔心恪兒入宮後可否能保全自身,日後又可否能在後宮的明槍暗箭中謀得一席之地?”
晉向鄴“嗯”一聲,“兒什麼都瞞不過老祖宗。”
老祖宗道:“儘管放心就是,你可別忘了軒轅後宮中還有一個你的妹妹呢。”
晉楚鄴點頭。
一時間,信陽侯府裡裡外外就都開始忙碌起來,府邸上下除了掃灑塵穢,很快各處也張燈結綵起來,滿目丹紅翠綠,入眼一派喜氣洋洋的氛圍。
三日的時光轉瞬即逝。
這日,晉楚恪一身夏紅色的金絲繁花華服,外面肩頭披著一層金色的薄紗,寬大的衣襬上頭鏽著一對五彩杜鵑,一頭及腰青絲被挽成了一個祥雲髻,再用足金點翠珍珠寶石金龍鳳冠倌起,頸邊無一絲碎髮,額間貼著用一紅寶石雕成的花黃,恰到好處的在陽光下散出淡淡的光芒。晉楚恪依次拜別了老祖宗、晉向鄴、荊氏和姬氏,才回身上了早在府門外候著的華貴轎攆,丹色珠簾從轎頂傾瀉灑下,耀目的紅色紋路佈滿整個矯身,淡黃色的窗布輕輕迎風擺動。晉楚染看著晉楚恪坐在裡面,不禁心生幾許愧疚,原本該坐在裡面的那個人應該是她。
晉楚染看著丹紅色的鳳鸞轎攆越走越遠,就好像是一團團燃燒著的火焰,想要燃盡晉楚恪的生命活力,最後恐怕只能剩下一甕死灰。
回到屋中,晉楚染整個人都是怔怔的,居然一點都開心不起來,她自己也覺得奇怪,又因著晉楚恪入宮還有許多後事要料理,小玉也被姬氏叫去了秋爽齋幫忙,於是,落英閣中只有小蓮在伺候著,“六姑娘,奴婢見你早上都沒吃什麼,這會子消停下來了,奴婢給你去小廚房拿些果子來吧!”
晉楚染雖感覺吃不下卻也應著:“你去吧。”
小蓮笑“嗯”了一聲,隨後快步退出。
窗外淺藍色的天幕,像一塊潔淨的香帕,一絲浮絮都沒有,晉楚染正託著腦袋發著愣,忽然肩頭被什麼人拍打了一下,倒把她駭了一跳,回頭見是北堂熠煜,驚訝之餘更多的卻是惱火:“小侯爺你要死啊!怎麼又來了?!”
北堂熠煜輕笑一聲:“你現在的膽子是越發大了。”
晉楚染瞟一眼北堂熠煜,沒好氣道:“小侯爺不知道人嚇人是會嚇死人的嗎?”
北堂熠煜點點頭,隨即坐在晉楚染對面的椅子上頭,視著她道:“原以為六姑娘是個頗有膽識的人,並不同於府中的三姑娘,卻不成想竟也是這般不經嚇的小女兒姿態。”
晉楚染對他翻了個白眼,“切”一聲。
關你屁事!
北堂熠煜看了看晉楚染問:“怎麼?晉楚恪入了後宮,你不替她開心?”
晉楚染看著北堂熠煜道:“小侯爺有必要這樣明知故問嗎?還是小侯爺認為我看著自己的姐姐跳入火坑應該開心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