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風高夜,熱鬧過後的景象是一片狼藉。滿地堆著喜炮碎喜紙碎預告了明天下人們的工作加量。
再加上剛下完的小雨,這些掉在地上的火紅的喜字緊緊的與泥濘貼合,更是很難打理。
雨後清涼爽朗的空氣隨著微風吹過,涼意席捲而來,一下子凍得只裹了個外袍出門的顧念直哆嗦。
“你幹什麼呢?”
她在門口等不下去了,便乾脆開口問道。
這尖銳的聲音如同一道驚雷劈在了裡屋正渾然不覺的翻東西的餘擇言身上,活生生的給他嚇了一跳。
餘擇言緩緩抬起頭,只見自己不遠處的那窗戶縫中露出了一雙黑色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的閃著,披頭散髮的模樣加上那模糊不清的臉龐,這就是女鬼本鬼。
他內心暗自鎮定,卻暗罵自己失了神,竟沒發現跟在身後的她。
只見餘擇言緩緩直起身來,將剛剛翻找還捏在手中的那一件水柔繡金絲的外袍隨手一扔,然後若無其事的走了出來。
他抬眼看了一眼顧念,輕飄飄的吐出來幾個字:“怎麼了?”
顧念無語,第一次見這樣做賊做的光明正大的人,她指著屋內的那些東西說道:“這不是我的東西麼?”
餘擇言仍舊臉不紅心不跳:“這是我的書房。”
說罷,他便轉身離開了。
他也沒有回房間,而是徑直走出這院子,頭也不回。
只剩顧念一個人凌亂在風中。
她知道餘擇言在找的是什麼,可是這個東西,偏偏不在外邊,而在她的身上。
顧念也是很佩服餘擇言對這個東西的執著,只不過她並不知道攝魂珠對於他的用處是什麼。
她無奈,轉身便回了房間準備安置。
又一次躺了下來,這次卻是翻來覆去的難以入睡。顧念直挺挺的躺在這空大的喜床上,睜著眼發呆,她總覺得這樣下去不是個事兒。
與其相互猜忌,不如直接互相坦白,嫁都嫁了,嫁雞隨雞,嫁狗隨狗,現在都是一家人,就別天天做那些兩家事了。
她翻了個身,緩緩地從床上做了起來,頭髮被折騰得很是凌亂,眼眶青黑。
她揉了揉眼,下定決心就在一念之間。
顧念披上了絨毛外袍,又穿了雙厚實的靴子,提了盞燭燈,打算出門去找餘擇言。
她剛開啟門,卻發現某人正在這門口一動不動的發呆打坐。
月光下的池水泛起波光粼漓,水面上時不時躍起這六彩錦鯉,與銀光交相輝映。那男子正坐在池塘邊,機械而不刻意的往池子裡灑著什麼東西。
顧念眯起眼仔細看,他腳邊正應該是一袋子魚餌。
“你有病啊?大晚上不回你自己房間睡覺,跑我這來餵魚?”
某人的身影微微一顫,隨即猛的站起身來,將手中握著的魚餌一把全都撒開,頭也不回,嘴上卻不饒人:“我就喜歡晚上餵魚。”
想必他應是沐浴完換了身衣服,陣陣風吹起,白金色的薄外衣在月光下綻放開來,他似乎不冷,穿的那麼單薄都能在這深秋的深夜駐足良久,還能饒有興趣的喂著魚。
顧念突然有些搞不懂他。
風雖不大,但寒意逼人,她轉身開門作勢要進屋中,走到門口卻頓住了腳步:“你到底來是做什麼的?”
“我看你身穿厚衣,還帶著燭燈,想必是出來尋我的,盛情難卻,那我就先進來了。”
餘擇言沒有直接回答她說的話,而是轉過身來,大步流星的飄飄然向屋內走去。
話一出口便佔盡了上風,讓本是有理的顧念心思被悉數看破,他說的沒錯兒,自己確實是要出門尋他的,只不過……怎麼話裡話外之間有些奇怪呢?
“說人話。”顧念沒好氣的回道。
一個飄身起,也沒見他怎麼作勢,突然便掠過顧念的身邊進了屋。他身上帶有那獨特的清香撲鼻,隨風飄開卻遲遲不散,早已沒了早前身上那厚重的酒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