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扶風,郿縣北部有岐山,乃周秦發祥之地,一千兩百多年前,周王朝便是以鳳鳴岐山為兆,聯合諸侯討伐商朝。
岐山之南,是郿縣,屬關中平原之地,而岐山之北,是杜陽縣,橫枕千山,境內山、川、塬皆有,渭、韋二水穿境而過,形成了“兩山夾一川,兩水分三塬”格局。
樊稠與李傕、郭汜相爭失利後,就帶著五千兵馬退守在這裡,依靠岐山一帶的地形擋住了李傕和郭汜的攻擊,暫時立穩了腳跟。
此時岐山之南,兩支兵馬對陣,都是涼州人,卻是樊稠下書邀戰郭汜,郭汜性格一向暴躁,哪會躲避,當即領兵馬前來。
郭汜一向衝鋒在陣前,正要擂鼓出擊,卻見對面一騎奔出,大喊道:“我家將軍邀美陽侯陣前一敘!”
郭汜不顧親衛阻攔,驅馬而出,大笑道:“萬年侯要投誠乎?”
對面陣中卻出來兩人,郭汜先是眉頭一皺,隨即眼睛一瞪:“李先生?”
這兩人一人自是樊稠,另一人卻是李儒。
李儒在馬上朝郭汜抱拳道:“美陽侯別來無恙?”
李儒曾為董卓手下親信,地位遠遠不是李傕郭汜之流能比的,此時郭汜雖然職務早在李儒之上,但也不敢過於怠慢,抱拳回禮,不過神色卻頗是不善:“某聽聞李先生不是去投靠張遼了?”
李儒搖頭嘆道:“昔日董公被害,王允要殺吾,張將軍念同袍之情將吾救出,便一直留在左馮翊,如今張將軍被朝廷發去青州,不聞音信,美陽侯與池陽侯又發兵攻打左馮翊,左馮翊恐吾與二位將軍暗中勾結,便將吾打發了出來,吾無處可去,便來投右將軍。”
郭汜兇暴的神情微微緩和:“今日李先生邀本侯卻是何事?莫非要投靠本侯不成?”
李儒懇聲道:“吾非是投靠將軍,特來勸和也。”
“勸和?”郭汜眼睛一眯。
李儒慨然嘆道:“想昔日董公在時,我等涼州人俱為一體,奉天子而徵天下,美陽侯、池陽侯、萬年侯為董公麾下三大猛將,征伐關東,無有不勝,何等威風,不想今日卻自相征伐,涼州兒郎死傷無數,吾念及董公,九泉之下亦不能瞑目矣。”
李儒說罷,長聲而哭,淚落如雨:“董公,董公!”
樊稠與郭汜亦不由惻然,在涼州人眼中,董卓的威望是很高的,正是董卓帶著他們走出了涼州,進入朝廷中樞。
郭汜殺氣頓消,道:“非是某不可言和,某與右將軍本無過節,但右將軍卻殺了稚然侄子和外甥,稚然是恨之入骨。”
樊稠大聲道:“郭多,若非李傕設宴害我,我豈會殺他外甥與侄子,李傕如今大權獨掌,不比董公,容不得我等,前日害我,後日便會害汝。”
郭汜面色頓變,陰晴不定,樊稠的話一下子切中了他心中的軟肋。
這時,李儒開口道:“美陽侯,汝且回去探一探池陽侯口風,看他是否肯容樊將軍言和,我等涼州人豈能自戕!”
郭汜沉默了下,抱拳道:“如此某且回去一探,究竟如何,便不得而知了。”
樊稠大聲道:“若李傕果不肯,便也罷了,他本不是容人之輩,想汝當初與李傕同為校尉,如今卻處處落他一步,唯他之命是從,某竊為不齒。”
郭汜眼裡閃過陰色,怒哼一聲,轉身而去。
身後樊稠的聲音又傳來:“郭多,念在同袍一場的份上,且勸汝一句,莫要輕飲李傕之酒,昔日正是有貴人提醒於某,某當日才能躲過一劫,汝也要當心。”
郭汜身子一僵,隨即拍馬而回,大吼:“撤!”
……
樊稠與李儒回到營中,樊稠看向李儒,質問道:“李先生,張將軍究竟在青州還是左馮翊?”
李儒撫須呵呵笑道:“右將軍,張將軍本在青州,但關中如此大變,他自會趕來,如今想必正在途中矣。”
李儒心思多,卻是對樊稠也防了一手,隱瞞了張遼的行跡,虛虛實實,讓樊稠也無法斷定。
樊稠嘆道:“正是張將軍昔日在新豐提醒於某,某才免於死在李傕之手……若張將軍在,吾豈懼李傕!”
李儒附和道:“正是如此,不過李傕郭汜兵馬眾多,加之馬騰韓遂,不可小覷,今還是先離間之,方能有戰勝之機。”
樊稠呆了呆:“也罷,便依李先生先前所言,某這就寫信給樊稠,卻不知是否有用?”
李儒撫須笑道:“將軍不必多慮,李傕郭汜貌合神離,早晚必然決裂,離間之計也不過順水推舟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