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峰頂數百丈以下,這陰池峰山體逐漸粗大,但直徑也不過二三百丈。圍繞在這山壁上,層樓曲榭,瓊窗朱瓦,迴環相連。這些建築圍山內嵌貼附在山壁上,共有九層,猶如一隻高舉的手臂上套了九隻玉鐲,便是鼎湖閣的獨特形制了。
歸無咎元光一收,便降落在那第六層樓閣中。
樓中人影稀疏,只見大門旁有兩個唇紅齒白的執事童子,跪坐在地上。縱橫十九道紫光爍爍構成一方棋盤,交叉之處青白二氣聚成圓點,糾結一團。坐在下首的童子抓了抓腦袋,忽然伸出手指一點,一道青氣凝而不散,落在這紫色網點中。
越衡宗正式弟子,均是十歲淬凡,然後循序漸進的修行。而這些執事童子卻非如此,在五六歲上便以秘法貫通筋骨,然後粗淺修煉數年,有那真氣一二重的修為。畢竟仙門之中若無一點道術在身,使喚起來也不方便。只是這樣一來,這些人畢生無法修煉到真氣三重以上。
這些童子有了這真氣凝形的本事,閒極無聊,卻用來弈棋解悶。
歸無咎也不言語,彈指一道白芒彈出,正中那光影棋盤,剎那間那棋盤虛影如同釜中沸水,混作一團。
二位童子一呆,這才扭過頭頸,發現一個白袍玉立、風采照人的青年修士。只見他衝著自己二人笑道:“田司府在否?勞煩通報一聲。”
坐在上首的那童子兀自有些懵懂,好似思緒尚未從棋盤上脫離開來,一時怔住不動。對坐的那瘦小一些的小童眼神中卻透著幾分伶俐,快速掃視了歸無咎一眼,看到白袍上衝霄閣的標誌之後,登時一躍而起,應了一聲便往裡去了。
不多時,一個面板異常白淨,兩撇八字、一撮短鬚的中年修士走了出來,目光中透著幾分精明之意。他面上堆出幾分笑容,拱手道:“原來是歸師弟,不知歸師弟來此,有何見教?”
此人名為田平,靈形三重修為,乃是鼎湖閣第六層十位司府之一。鼎湖閣每層每日有一位司府當值,同一人一月當值三日,十人輪班。這第六層的每月二十八至三十日,便是這田平當值。
歸無咎聽他這番虛文,倒品出些不對味來,自己因何來此他還不清楚麼?自從加入沖霄閣後,唯有入閣第三天首次領丹是自己親身來取,之後都是鼎湖閣每月二十八日差遣僕從主動送到洞府。
當下開門見山的道:“想必是田司府貴人多忘事。昨日丹藥未至,在下只能親自來取。三瓶四象合氣丹,三瓶碧梧純元丹,三瓶五鼎採陽丹,十瓶小元丹,正是這個月的份例。”
田平聽得這些話,頓時面露難色,嘆了口氣道:“十瓶小元丹好說,馬上便為歸師弟取來。只是其他的麼......都有些難處。”
歸無咎凝視其人面龐,微笑道:“不知有何難處?”
田平捋了捋鬍鬚,避過歸無咎眼神,緩聲道:“四象合氣丹最近被許多內府真傳門下取了不少,有些短缺。”說到內府真傳四個字時,有意無意的加重了語氣。
歸無咎心中冷嗤一聲,鼎湖閣中丹藥分為靈丹、常丹二類。常丹消耗巨大,或許一時有所緊缺。但靈丹均有定量預存以備不時之需,任何時候也不至於拿不出手。小元丹這等常丹並未短缺,而四象合氣丹等三種靈丹竟然有所不足,簡直是天方夜譚。
歸無咎似乎完全沒有聽明白田平弦外之音一般,明知故問道:“那碧梧純元丹、五鼎採陽丹呢?不會也有些短缺吧?”
田平面色有些不自然,稍稍加重語氣道:“歸師弟所料不錯,碧梧純元丹、五鼎採陽丹同樣很是緊缺。”說完連忙又補充道:“不但本月緊缺,恐怕一年半載之內也都有所緊缺。”
斜瞥了一眼,似乎被歸無咎若無其事的臉色所惹惱,田平又很是利索的介面道:”除了沖霄閣眾弟子常用的小元丹、蘊元丹等丹藥供給充足,其餘各色丹藥恐怕三年五載內均有些不便。”
前言後語的功夫,“一年半載”就變成了“三年五載”,言下之意已經再明顯不過。
歸無咎面容依舊清淡疏略,好像未曾聽懂田平的“明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