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之後,陳慕武來到愛多亞路上的大北電報局,給愛丁頓拍了封電報。
一個單詞一塊五分錢的價格,花得他肉疼。
但這錢又不能不花,因為自己的第二篇論文,還是寄給了《哲學雜誌》編輯部。
陳慕武並不知道第一篇論文為什麼會被拒稿,如果真的是因為編輯歧視中囯人,那麼第二篇同樣也發表不了。
所以無奈,他只能給愛丁頓發這麼一封電報,一是感謝他在第一篇論文發表時提供的幫助,二是告知他,自己的第二篇關於相對論的論文已經發往《哲學雜誌》編輯部。
陳慕武沒敢直接提要求,讓愛丁頓再跑一趟編輯部,把論文從《哲學雜誌》上撤回,轉投給《自然科學會報》。
因為雖然有愛因斯坦在其中牽線搭橋,但畢竟他和愛丁頓不熟,甚至連彼此之間的通訊也才是第一次,愛丁頓又是他陳慕武在物理學上的前輩,貿然使喚一個老前輩跑東跑西,既不合適,也沒禮貌。
只能寄希望於愛丁頓能看明白自己電報中的話外音,別讓他這幾十塊大洋白白打了水漂。
愛丁頓從沒想到,這個叫陳慕武的遠東年青人會給自己發電報。
在他設想的故事裡,是自己的好朋友愛因斯坦,在遠東講學時,於報上所描繪的那種貧民窟中發現了一個物理學天才,並無私地對他進行幫助提攜。
當然,這個年輕天才也不負眾望,第一篇論文就在歐洲美洲的物理學界掀起了血雨腥風。
愛丁頓昨天才看完二月份的《物理學年鑑》,上面許多篇論文都圍繞光到底是波還是粒子這個問題發起了討論,其激烈程度可以說是神仙打架。
柏林洪堡大學的玻特、美國芝加哥大學的康普頓、……各個有條件的大學實驗室,都在上面發表了自己的實驗資料和結果,這些結果全都和卡文迪許實驗室的一樣,和陳慕武在論文中預測的如出一轍。
蘇黎士聯邦理工學院的德拜,更是寫論文對陳慕武的理論大力支援。
自己老朋友愛因斯坦的眼光,果然不錯!
當然,這其中也有不少反對的聲音,就比如今天皇家學會剛送到的一份《自然科學會報》收到的通訊稿,來自哥本哈根大學新晉的諾貝爾物理學獎得主玻爾。
他在通訊中辭色俱厲地批評了愛因斯坦和陳慕武提出來的光子理論之荒謬,如果光是粒子,那麼必然會破壞麥克斯韋創造的電磁學體系。然後他還把這上升到了哲學高度,說了些雲裡霧裡不知所謂的話。
愛丁頓早就因為在諾貝爾獎頒獎典禮上的那番發言,對玻爾心懷不滿了。
如今在這篇通訊稿中,又見到他對愛因斯坦的理論說三道四,愛丁頓更是輕蔑地撇了撇嘴。
如果他熟讀唐詩的話,那麼此時應該已經蹦出來一句“爾曹身與名具裂,不廢江河萬古流”了。
愛丁頓此君頗喜歡挑戰權威,第一次世界大戰期間,他就曾拒絕英國政府的服兵役要求,骨子裡多多少少流著些憤青的血液。
否則他也不會第一個跳出來,大張旗鼓地支援相對論的正確性。
因為年輕時聽過幾次開爾文勳爵的演講,又曾經在畢業後進入到卡文迪許實驗室研究過熱輻射,所以愛丁頓最為推崇的一條物理學定律,是熱力學第二定律。
他曾經說過這樣一段話:“我認為,熵增原則,即熱力學第二定律,是自然界所有定律中至高無上的。
“如果有人指出你的宇宙理論與麥克斯韋方程不符,那麼麥克斯韋方程可能有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