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秘書徐徐又把目光移到後視鏡,果然,那人一直在盯著自己。
她看到他嘴角的小梨渦,他明明在笑,為何還比澎湃的火山和蕭條的冰湖更加讓人煎熬到無法自拔,這個人到底經歷過什麼,才會恐怖如斯?
或許是因為過於恐懼,她第一次忘了回答他的問題。
他嘴角的梨渦逐漸消失,口吻卻絲毫不變,“我還在等你的答案。”
安秘書驚醒,支支吾吾道:“聽說……最近簡帛研究出一種新藥……可以一試……”
“好,你去安排。”
“是!”
洛柒柒讓秋頌把她送到清鎮長途車站附近,自己尋了間便宜旅館住下,第二天一早,她就買了到市區的票,又從市區輾轉回到A市。
她原本打算先回家休息休息,她真的累了,很累很累了,尤其是兜裡裝的那樣東西,沉甸甸的,令她難以承受。
但是,從客運站出來之後,她居然鬼使神差地搭上一輛大巴,來到了御清事務所樓下。
她躲到一片樹蔭底下,透過泛黃的銀杏葉望上去,正巧可以看到祁森的辦公室,而這個位置同時又不會被樓上的人看見。
這一路上,她都在逃避去思考這件事,但是既然已經重回這塊土地,她又不得不逼自己作抉擇。
為什麼?!
她無法接受,為什麼縱容他人毀掉她回憶的會是他呢?怎麼能是他呢?他可是祁森啊,不是她身邊隨隨便便的一個男人!
六年前,明明是他沒有預兆地出現,讓極度缺乏安全感的她學會信任、學會依賴。
他是那個無數次把她從黑暗之中解救出來的人,是刀子嘴豆腐心、對她千般好萬般護的人。
而如今,偏偏也是他,違背了他們之間的諾言,用她最珍貴的東西換來了十億人民幣。
難道真的像秦驁控訴的那樣,祁森的傾心相付,不過是為了把她這個圈外人拉進了錢權爭奪的黑洞裡,為他所用嗎?
這種利用,又是從何時開始?
她當真想不明白。
該恨他嗎?該聲討他嗎?
她好像,已經累到沒有說話的力氣了。
思及此,玻璃牆面反射的陽光照進她的眼裡,晃得她頭腦發脹,她把視線收回,揉了幾下眼,轉身正要離開。
視線中闖進一個身影,她的身子卻是一怔,秒速間,又立刻躲回樹後。
是甄鈺,她來找祁森了……
昨天秦驁的話還回蕩在耳邊。
——他的心上人回來了,你對祁森來說不過是一顆廢棋。
洛柒柒牽扯出一抹自嘲的笑,瞥見祁森進了大門,才閃身出來,乘車回到了自己的出租屋。
她一進門,就從陽臺扯了條剛洗好的浴巾進了浴室,她想洗個澡,讓自己頭腦清醒一些。
洛柒柒一件件除下滿是車站臭味的廉價衣衫,把熱水擰到最大,溫熱的水流順著她單薄的軀殼,漸次滴落在深灰色的瓷磚上,水汽很快氤氳而起,遮住了一室旖旎。
卻不想,她將將洗淨長髮,抹上沐浴露,浴室裡的水聲就戛然而止,不過眨眼之間,原本一瀉/千里的蓮蓬頭突然就斷了流,成了一串珠簾,最後,乾脆就乾涸了!
洛柒柒呆呆地望著它,不敢相信這種低階別的衰事會發生在自己身上,她以為自己只會遭遇大災大難呢!
她單手抹掉臉上的水珠,苦笑不得,敢問蒼天,你是看我多不順眼啊?
心裡經歷一場無聲的爆炸過後,她纏著浴巾衝出來,試了試廚房的水龍頭,也是停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