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為什麼,蘇櫻對於這個在人群中不顯眼,但是卻被自己一眼注意到的老奶奶,有著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親近感。
“手伝いましょうか(我幫您吧)?”蘇櫻在劉默和唐燕的好奇目光中走到了那位老婦人的身邊,甜美地笑問道。
那位身形佝僂的老奶奶還帶著一副項鍊款的老花眼鏡,她使勁睜開了眯著的眼睛,看到甜美聲音的主人是一位姿容絕美的少女。
老奶奶禮貌性地回以一個笑容,點了點頭,“ご苦労様でした(有勞了)。”
綠燈的小人兒不斷地擺動著手臂,示意可以透過馬路了。
人行道右側的車輛紛紛按照秩序停下,人行道兩側盡頭原本駐足不前的人群開始如同潮水般湧動,去往人行道的對面。
蘇櫻緩慢攙扶著那位拄著柺杖的老奶奶,唐燕和辛苦提著大包小包購物袋的劉默則是分別靜靜地跟在了老婦人的身後和身側,這樣一副鑲嵌在熙熙攘攘人群之中的畫面,令人倍感溫馨。
順利過了馬路之後,老奶奶再度告謝一聲,蘇櫻則跟著伯母,帶著劉默一起緩緩離開,繼續逛蕩在這繁榮昌盛的購物天堂之中。
幾分鐘過後,一輛黃金定製般的勞斯萊斯幻影帶著幾輛充當護航車的銀白色賓利添越依次停在了這位打扮寒酸的老婦人身前的馬路上,引得了大街上不少行人的側目,沒人會想到這麼一位不起眼的老婦人居然是一個低調的富豪。
長相英俊、帶著白手套的司機匆忙下車,生怕耽誤了會長的行程。
司機開啟了勞斯萊斯幻影的後座車門,九十度彎腰恭請老婦人上車。
老婦人收回瞭望向那三人離去的方向的目光,笑著上了車,方才的那個女孩讓自己心生好感,身旁的那個男孩雖然看著憨傻木訥,其實也是個心善的孩子,不然也不會提著大包小包的購物袋,還與那個少女呈現包圍的形式主動跟在自己的另一側,防止密集的人群擁擠到自己這把老骨頭。隨即老婦人的眼神中有些落寞,如果自己的孫女還在世的話,應該也是出落得這般亭亭玉立了。
以勞斯萊斯幻影為首的豪車車隊在老婦人的指令下駛入了一座位於港區的氣派恢弘的城堡,城堡還帶著一座佔地廣闊的花園,遍佈精心修剪的名貴樹木和奇花異草。
財大氣粗。
一眾女僕和下人在車隊兩側排開,恭迎主人回家。
老婦人在一位於城堡內兢兢業業、勤勤懇懇擔任管家二十餘年的老人的攙扶下來到了城堡頂樓的一間房屋,除了老婦人和自己的配偶外,不允許任何人進入這間秘密的房間。
老婦人揮了揮手,示意管家離開,那位忠心耿耿的管家便迅速走掉了。
進入這間即使多年無人打掃也沒有佈滿灰塵的房屋,老婦人轉過身去,關上了門,然後安安靜靜地走到了一堵牆壁邊,痴痴地看著牆壁上那張自己兒子一家留下的唯一一張全家福照片,潸然淚下。
十二年前的那場車禍,奪走了自己媳婦和孫女的生命,兒子至此以後也下落不明,老伴兒接受不了打擊,聽聞噩耗後便大病一場,沒幾年也跟著去了。
這位已經退居公司幕後,一生做了無數慈善的老人家,生平最大的希望並不是自己能夠頤養天年,而是能夠再見到自己的老伴兒和兒子一家,和他們好好吃上一頓闔家歡樂的團圓飯。
哪怕是在那黃泉路、地獄門。
老婦人所不知道的是,她和孫女其實已經見面了。
有時候命運就是如此弄人,即使沒有遺憾地擦肩而過,但是終究不明真相,而且也再沒有機會相認了。
窗外的陽光灑在老婦人的肩頭,陽光中是紛紛揚揚的飛塵,這一刻,白髮老婦人的身形彷彿又被陽光壓塌了幾分,身形變得更為佝僂,彷彿又老了許多。
秋葉山山頂上,一顆枝葉張牙舞爪的古老松柏之下,有一位借居在此地多年,有反客為主嫌疑,卻也從不開口與半山腰神社那位主人——秋葉權現交談的奇怪傢伙,驀然從沉睡中甦醒過來,他睜開了雙眼,冥冥之中似乎感應到了什麼,所以偏頭看向了遠方。
天上星河璀璨,地上燈火輝煌。
它從寬大的和服袖中掏出了一壺酒,一口豪飲而光,企圖藉此澆滅心中那股驀然生起的怪異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