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毗鄰農舍的窪地裡,一輛炮塔側面塗刷R115編號的“凱爾特戰士”覆蓋著簡單的樹枝偽裝,遠遠看去就像是一大叢灌木。頭戴皮質戰車帽的胖車長趴在炮塔艙口,拿著一副小巧耐震的裝甲兵望遠鏡窺視著四周田野。當他瞧見西北方出現異動的時候,便壓著嗓子向他的車組成員們下達了作戰指令:
“嚯,敵人的騎兵來了,在我們的11點鐘方向。西蒙,裝填F彈;肖恩,子彈上膛;斯蒂芬,沒我命令不要發動。”
以20年代的技術標準,“凱爾特戰士”是一款非常優秀的主戰坦克,火力、機動、防護皆屬上乘,而且採用分工明確的五人車組,戰鬥效率較以往常見的四人車組有顯著提升。隨著胖車長的一聲令下,裝填手迅速將一枚照明彈塞進炮膛,機槍手操控車體右前位置的7。92毫米機槍,這輛戰車所配備的另一挺機槍——既可用於測量、調整主炮射擊方位,又能夠殺傷車外目標的7。92毫米同軸機槍,系由車長透過炮塔旋轉踏板和同軸機槍擊發踏板直接操控。
“邁克爾,敵人騎兵離我們五六百米,讓照明彈越過他們頭頂。”
“沒問題!”
炮手一邊應聲,一邊飛快地轉動主炮俯仰手柄,炮塔也在電機的驅動下小幅轉動,所有調整在三秒內完成。緊接著,這名目光炯炯的炮手乾脆利落地拉下主炮俯仰手柄側旁的擊發手柄。
50毫米戰車炮轟然發威。
轉瞬之間,一個比月亮耀眼百倍的光團當空出現。田野中,一支大約三十人規模的騎兵隊伍正藉著槍炮聲的掩飾摸向守軍陣地,照明彈的光芒使得他們的側影清晰顯現於愛爾蘭戰車視野中。
確信那些騎兵是英國人,胖子車長用衝刺般的語速下令:“機槍開火!西蒙,H彈!”
車體正面的機槍當即敞開地嘶吼起來。
不帶曳光彈的子彈,飛行軌跡不易為人們所察覺,沒等英軍騎兵們做出閃避動作,連串子彈已將五六人擊倒。戰車的同軸機槍旋即調整到位,啪啪啪地噴吐出連串火舌,用來標定射擊方位的曳光彈在這夜晚格外惹眼。
伴隨著炮閂閉合的脆響聲,裝填手高聲報到:“裝填完畢!”
曳光彈一頭扎進騎兵佇列,所以炮手毫不猶豫地擊發主炮。這枚H彈也即HE榴彈的威力相當於好幾顆進攻型手榴彈,它循著同軸機槍彈的軌跡破空而去,轟然落地,瞬時將三四名騎兵連同他們的坐騎炸飛出去。
趴在炮塔艙口的胖車長透過望遠鏡看著血腥殘酷卻又令人熱血沸騰的戰鬥場面,臉部的肥肉伴隨著頜骨的張合而顫抖:“西蒙,再來一發!”
彈藥架上的榴彈所剩無幾,但裝填手仍毫不遲疑地取下一發,用最快的速度將它塞進炮膛。連續兩次射擊之後,戰車內部的狹窄空間內開始瀰漫嗆人的硝煙氣味,所幸英軍騎兵相距較遠的戰車無甚威脅,這輛愛爾蘭戰車的炮塔艙蓋和逃生門都敞開著,車組成員在戰鬥過程中無需佩戴防毒面具。
埋伏在農舍附近的另外兩輛愛爾蘭戰車緊跟著投入戰鬥,不到半分鐘時間,田野中的英軍騎兵隊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在如今的戰場上,一夥失去了速度的騎兵還不如一群訓練有素的步兵,所以三輛戰車很快便停止了射擊。
農舍那邊隨即傳來了士兵們表達興奮之情的唿哨聲,車組成員們也擊掌相慶,但依舊趴在炮塔艙口的胖車長不但恢復了冷靜,眼底甚至透著憂慮。他端著望遠鏡,聚精會神地觀察防線那邊的情形。從槍炮射擊和爆炸所產生的光焰分佈來看,聯軍陣地有幾個火力支撐點猶在固守,塹壕中隱約可見許多奔走移動的身影,而這條防線原本健存的北端陣地已經基本被黑暗給吞噬了。
就這樣過了大約五分鐘,天空中驟然響起了遠端炮擊的尖銳嘯聲,從海面方向飛來的重磅炮彈遠遠砸向了英軍後方,且不管炮擊的效果如何,單是這滾雷奔騰的巨大聲勢就足以讓聯軍將士們大受鼓舞了。
重炮轟擊進行中,聯軍控制下的一處陣地突然密集閃現爆炸焰光,這個異常景象意味著陣地上的守軍在激烈抵抗進攻者。不多會兒,幾個黑影爬上陣地,一陣驟起的光焰消散之後,守軍火力被壓制下來。
如果那些是英軍的維克斯輕戰車,“凱爾特戰士”隔著兩公里就能幹掉,可那輪廓和姿態分明是重型戰車所有。胖子車長緊盯著這些碾過塹壕的黑影,之前的戰鬥,他的戰車消耗穿甲彈49發,以四成的保守命中率計算,也有二十發命中目標,但別說消滅二十輛英軍戰車,今晚的戰果也許還不到五輛——有的目標捱了兩三發穿甲彈依然沒有趴窩,而能夠基本確認擊毀的戰果都是在四五百米的距離內取得的,這就讓他對英軍重型戰車的實際效能以及己方戰車炮的戰場威力有了新的認知。
戰場上的隆隆槍炮聲一刻未停,這農舍周邊離正面防線有兩三公里遠,此刻卻成了一塊鬧中取靜的“淨土”,一輛摩托車駛近的轟鳴聲也能夠引起人們的注意。
在這一時期,無論德軍還是愛爾蘭軍隊,兩輪摩托車都是通訊兵和偵察兵的專用工具,所以當摩托車以及拉風的摩托車手出現在這裡,人們自然意識到這跟戰場形勢的變化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