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嘉禾親暱地搖著頭,皺起的眉宇間感受著懷草詩指尖的粗糙,驀然有些心酸,“我和建文這些年來的習以為常,其實都是師傅在前面擋著,師傅也會老……到時候誰來擋在師傅面前,我能嗎?”
白嘉禾抬起頭,抓住懷草詩的指尖,摩挲著說道;“師傅,我聽師姐說過,萬花谷的女子以前都是姓懷,我可以改姓嗎,我想跟你姓。”
懷草詩目光清澈晶瑩,疲憊的眼角微微上翹:“是知道了你谷主師叔以前也姓白?”
白嘉禾點點頭,又立刻搖頭,聲音輕柔無比,緩緩說道:“爹死去的那一年,我還不到五歲,因為見得次數不多,其實……關於他的記憶已經很模糊了,而娘從生下我後便一直多病,後來又有了建文。
“我還清楚地記得,小時候最開始的那一次,便是師傅傳授我和師兄劍術,對練時師兄又讓著我……”
“師妹……”許左堅毅的臉部線條柔和許多,眼裡有些憐惜。
白嘉禾雙膝併攏跪在懷草詩面前,牽起懷草詩粗糙的手掌貼上自己臉頰,“這個姓在爹孃死後便一直困擾著我折磨著我,連累了很多人,每當我看到一些人因為我和建文而失去性命,便覺得這債怎麼也還不掉了。”
陸凡柔跪坐在一旁,摟著白嘉禾的肩膀,輕輕地拍著,“嘉禾,我不敢說和我一樣的人有多少,但一些相遇,有的人一開始就帶著目的而來,你不用內疚太過。”
“其實……就連我也有自己的目的。”陸凡柔頓了下,斜了眼憨憨站在一旁的許左,男人的心思就是這麼粗。
懷草詩抿嘴一笑,“凡柔說得不錯,有些人一開始就抱著做扶龍功臣的想法,嘉禾你不用自累於心。”
白嘉禾“嗯”了一聲,“師傅……如果這一次還能夠回到萬花谷,不管其他人怎麼想,我便改姓,奉你為母。”
懷草詩用雙手捧起白嘉禾的俏臉,目光清亮柔和,認真說道:“傻孩子,師傅姓懷,是因為師傅從下便是個孤兒,不知道爹孃是誰,你既然知道你爹孃,怎麼能隨意改姓。”
白嘉禾連連搖頭,“我不管,谷主師叔能改,我就能改,以後師傅是師傅,便也是娘了。”
懷草詩眉眼彎彎,只聽得“噗通”一聲,許左也跟著跪倒懷草詩膝前,說道:“師傅,我其實一直不好開口,我也……”
白嘉禾瞪向許左,嬌聲道:“師兄,你一個大男人,跪著跟我搶師傅也好意思?”
“我……”許左尷尬得直撓頭。
陸凡柔“噗呲”一笑,清脆說道:“你們兩個也是夠了,江湖上拜師學藝從來都講究一句話,叫作‘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師傅在大家心中不早就是娘了麼,還要這麼矯情。”
“嫂子!”白嘉禾被說得低下了頭。
懷草詩晃晃悠悠地站起來,又扶著白嘉禾三人都站起來,嘴角翹起:“幾個傻孩子。”
她望向帳篷的門簾,輕聲道:“嘉禾,姓不能隨便改,我們每個人在這片天地出生,被賦予的第一個姓從來與我們自身性命攸關,你師叔原本天賦極好,因為……改了名字,才停留在靈生境多年。”
白嘉禾眼裡滿是遺憾,懷草詩立在她面前,牽起她的手,環顧著三人說道:“除非真地隱於深山,不再與外界接觸。不然我們之於這個世界的形象從來都是由別人來定義得多些,只有等到哪一天,你們成長到大多數人只能仰望,他們說起你們時,才會是你們想要表達的樣子。”
懷草詩捏了一下白嘉禾的手,笑問道:“師傅說了這麼多,你覺得想跟你說什麼道理?”
白嘉禾認真說道:“那就做自己,不去遷就這個……狗屁世道。”
懷草詩雙眼一亮又很快黯淡下去,“可惜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人,死得都很早,所以我還是希望你們拼命地活著,只有活著才會有可能變得更強。”
陸凡柔蹙起眉,細心地看了眼懷草詩,隱隱有些擔心。
懷草詩此時慢慢坐回簡陋的床邊,眉宇間透露著堅定,暗自憂心:“現在必須自救,不然等寧初回到萬花谷,還會把木青芍藥她們拖累進來。”
她抬頭低聲問道:“建文那邊,你說與他聽了?”
白建文被抓回來營地後,來過帳篷一次。
白嘉禾一提起白建文,臉上就有些怒意,湊到懷草詩身邊,“師傅,他多半被那個張珊珊迷了心智,到現在還以為鄭時這些人對他有多好,叫他留心營地內的守衛情況,有些難。”
懷草詩點點頭,拍著傷腿,落寞道:“技不如人。”
許左滿臉不憤,“這兩個用槍的,我們當初沒見過,不知道是好久冒出來的,但他們二打一,本就勝之不武。”
懷草詩捕捉到一絲蹊蹺,凝聲道:“你們之前到黃松谷,沒見過用槍的這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