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曹豹說道:“糜別駕說的容易,如今曹操數十萬大軍將徐州城四面圍得水洩不通,別說人了,就連個蚊子也飛不出去,怎麼跟外面的援軍聯絡?”
聽到曹豹質疑糜竺的建議,身為糜竺弟弟的糜芳,馬上站了出來反駁道:“曹將軍此言差矣,正所謂事在人為,就算曹軍此時將徐州城重重圍住,也還是有突圍而出的希望的!”
“正是如此!”
突然,人群中一個蒼勁有力的聲音響起,將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到了那個方向。
只見這個說話之人,鬚髮皆白,但雙目炯炯有神,與他的年齡毫不相符。
這人正是陳珪,他說道:“糜芳將軍說的一點也不錯,如今徐州城危如累卵,曹軍隨時都有可能發動進攻,此時正需要像將軍這般忠肝義膽之人,為主公冒死突圍,與援軍匯合!”
糜芳本來只是為了聲援自己的哥哥,完全沒有挺身而出,為陶謙和徐州城突圍,與援軍匯合的打算,可沒想到,這個陳珪突然接了他的話,將糜芳推到了風口浪尖,讓他進退兩難。
糜芳一時慌亂了,支支吾吾道:“這個,這個,我……”
這個糜芳本就不是機靈之人,甚至有些遲鈍木訥,不論是為官還是為將,他都完全沒有才幹,之所以能當上將軍,也全是因為他哥哥糜竺的關係。
如今突然之間被老謀深算的陳珪算計,他竟一時之間慌了神,不知該如何應對才好。
看到自己的弟弟站在眾人面前丟人現眼的樣子,身為哥哥的糜竺也臉上無光,他自然知道是陳珪這個老狐狸在藉機對他發難,想讓糜芳下不了臺,並且令身為哥哥的糜竺也感到難堪,於是糜竺一臉怒氣地對著陳珪大聲說道:“陳漢瑜,你究竟是什麼意思?要出戰,為何你自己不去?”
面對糜竺怒氣衝衝地發問,陳珪故作驚訝地說道:“怎麼?老夫說錯什麼了嗎?不是糜將軍說要突圍而出,
與援軍會合嗎?老夫見令弟站出來,還以為他是要自告奮勇帶兵出戰呢?”
說到這裡,陳珪裝作一臉懊惱地說道:“哎,都怪老夫多嘴,誤會令弟的意思了!”
陳珪說著,轉頭面向陶謙,拱手說道:“主公,都怪老夫會錯意了,以為糜將軍是自告奮勇,要為主公冒死突圍,糜別駕說得對,這種事情,應該讓老夫出征才對,請主公准許,令陳珪出戰,就算戰死沙場,也算盡了人臣之心了!”
說著,陳珪對著陶謙深深一拜,就好似生死訣別一般的悲壯。
陳珪說得誠懇,令人看了不禁動容,不知情的人,還真被他的表演給感動了。
這時他的兒子陳登也適時地站了出來,對陶謙說道:“主公,為父老邁,行動不便,還請恩准,讓小兒陳登來替父親上陣吧!”
這兩父子一唱一和,配合得十分默契,頓時讓他們兩人變得父慈子孝,一門忠烈一般,陶謙雖然糊塗,但也深知這對父子並不是省油的燈,在他面前逢場作戲,不過是想要氣一氣糜竺罷了。
果不其然,看到這兩父子上演的這一出悲壯好戲後,一旁的糜竺早已氣得七竅生煙,在他兩父子的表演之下,這兩兄弟變成了貪生怕死,見利忘義之輩,而陳珪、陳登兩父子,則成為了忠義化身,如何不讓糜竺生氣?
於是糜竺一時之間,竟也氣得無言以對,指著陳珪父子“你,你,你”了半天,硬是想不出回擊的話來。
正如此前說的,這糜竺雖出自徐州名門,又有一定的才幹,但為人正直且單純,面對精於算計的陳珪父子倆,每一次都落於下風,只不過平日裡大家都井水不犯河水,摩擦得比較少,所以他們之間的矛盾也沒有那麼明顯,可如今徐州正面臨多年以來最危急的時刻,雙方政見不一,矛盾也就尖銳了,而雙方在場上交手的結果就是現在這個樣子,糜竺完全不是這兩個狡詐父子的對手。
突然,氣急敗壞的糜竺大聲喊道:“要不
是你弟陳瑀引來袁術追殺,我們如何會被曹操四面包圍?”
頓時間,廳內一片寂靜,就連一向沉穩老練的陳珪,聽到糜竺直言叱問之後,臉上也不禁抖動了一下。
原來,這陳珪有一從弟名為陳瑀,陳瑀過去與袁術有仇,所以此次原本是陶謙盟友的袁術,卻突然借報仇為名,發兵攻打徐州,向著下邳而來,徐州各地的援軍,原本是要聚集到徐州城周圍,保衛徐州城的,怎知袁術突然發難,從揚州進軍徐州,打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將原本救援徐州城的各路援軍,給截斷了,這才使得曹軍能夠肆無忌憚地包圍徐州城,而徐州各路的援軍卻遲遲不能到達。
一時氣憤而口不擇言的糜竺,脫口而出了真心話,讓場面變得十分尷尬,這時就連陶謙,也不知該說什麼話來調解廳內的氣氛了。
只見陳珪眯著眼睛,捋了捋鬍子,說中說道:“原來糜別駕是因為這個才看老夫不順眼的呀?”
發覺自己竟然失言後,糜竺也覺得說過頭了,心中感到後悔,於是他搖了搖頭,小聲地說道:“不,我不是那個意思。”
沒想到陳珪卻冷笑一聲,說道:“糜別駕不必顧忌老夫面子,國難當頭,老夫本應該大義滅親,如今既然是陳瑀引來袁術攻伐徐州,老夫自當有個交代。”
這時陶謙終於開口說話了,他說道:“漢瑜不必多慮,袁術乃反覆無信之人,即便與陳瑀無怨,他也會想著別的藉口進攻徐州的,這等趁火打劫之人,你能耐他如何?”
陶謙最倚重的兩人,一是糜竺,另一個就是陳珪了,遇到他們兩個人爭論不休的時候,陶謙往往都會站出來做和事人,調停糾紛,這也是他作為主君唯一有用的地方了。
聽到陶謙說的話後,陳珪拱手說道:“主公此言差矣,陳瑀有罪,自當受罰,與袁術無關,如果因為他是我從弟的緣故而不罰,將來人人都會以為,我們陳家的人,可以依仗主公的庇護,為非作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