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了燈籠就算了。”
“我們發了什麼誓?還有這燈籠上畫的是誰呀?”今無名低頭去看燈籠上畫的人像,這不看不要緊,一看嚇得要命,只見剛才還是一張水墨畫像,這下子彷彿一張人臉被剝下來貼在上面似的。
“那畫上的是吳婆婆的兒子。他兒子在成年的那一天去參軍了,結果這一去就沒再回來,吳婆婆的老伴不久也離開了人世。幾年後,和吳婆婆兒子一去參軍的人回來了,他告訴吳婆婆她的兒子在參軍不久後就死在戰場上了,屍骨無存。吳婆婆不相信,一直等一直等,最後也沒等到兒子回來。大概是執念太深,所以便來了這魂鎮。生前,吳婆婆便以製作燈籠為生,死後便也開了這燈籠店。不過買她燈籠的人,若是有一天遇上她兒子,必須把他帶回來,這就是誓言交易。”
“原來是這樣,真是可憐。那如果我們食言了,會怎麼樣呢?”今無名問道。
“像她一樣,生生世世受分離之苦。”
“想不到,替個無親無故之人找個頭要發這麼大的毒誓,你要早告訴我,我就自己去找了!”
“你又沒有摯愛,這毒誓哪會應驗在你身上。”
“那也不代表我以後沒有。”
“那你見到她兒子把他帶回來不就行了嗎,他兒子的臉就畫在這燈籠上,多看幾眼,小心忘了。”
“唉,上了賊船呀!”
忽然血色燈籠好像被什麼東西用力拉扯似的,越飄越快。跟在後面的今無名和丸子也不由得小跑起來,可憐的無名男屍被姬梧莜拖得快飛起來了。
終於穿過五色的街道,血色燈籠忽然不見了。正當幾人到處找尋之際,一股強大的力量席捲而來,瞬間將他們吞沒在無邊的黑寂之中。
這時,血色的燈籠出現在眾人的頭頂,燈籠中慢慢顯現出一片白色的世界,隱隱約約中可以看到有一個身影,燈籠中的世界慢慢清晰起來,不一會兒,紅光漫天,刺得人睜不開眼睛。
身上好像似有數不清螞蟻在噬咬,疼得失去了知覺。
周遭的環境有些熟悉,他環顧了一圈後不禁更加肯定,這就是他初次見夙白闕和姬梧莜的那個樹林,自己又回到這裡來了,也就意味著他已經出了九丘。
想到這裡,他不禁有些高興,以前還不是人形的時候,他就聽說民間熱鬧,一直想去看看,卻不曾想到被夙白闕帶到了個鳥不拉屎的地方,如今算是徹底擺脫牢籠了。
“啊,人間真好啊!”他信步跑了起來,不一會兒便來到了熱鬧的市集上。
這一天正好是人間的上巳節。
上巳節的習俗是祓禊、畔浴。據說是此時正當季節交替,陰氣尚未退盡,招惹邪物,因需要用蘭草洗身,祛除汙穢。
上巳節的長安,比以往更熱鬧。“青牛白馬七香車”隨處可見,平常待字閨中小姐也與丫鬟緩步遊於大街上,尤其是水濱處,滿目綠色中盡顯異色。
今無名大搖大擺地走在路上,東看看西瞧瞧,見什麼都新鮮,什麼東西都要湊近看看。他在人群中擠來擠去,也不管別人投來什麼樣的目光,他都覺得開心極了。
一股異香突然從人群中傳來,尋著香味,他一路往前走著,遇到人就往前嗅,結果引來路人的一陣唾罵。
不知不覺來到了一個小角落處,這時人也越來越少,人群中一抹若隱若現的湖藍色在視線盡頭跳躍著,今無名覺得這抹異香可能就是從這上面散發出來的。
他快速上前撥開人群,一個身著湖藍色的衣裙的女子出現在目光裡,他湊近聞了聞,果然那抹異香就是從她身上散發出來的。
他不知道為什麼對這抹異香如此感興趣,只是覺得有些熟悉,好似在哪裡聞過。正欲上前看看是何人時,忽然視線一下子變了樣,自己的視線所及盡只有水平地面的高度,他只能看見女子湖藍色的裙邊。
低頭審視自己的時,才發現自己竟變成了一隻小狗,趴在地上吐著舌頭,臥槽,怎麼回事,哪個混蛋乾的,竟然把英俊瀟灑的他變成了一條狗,要是被他逮到,非得把他丟進豬圈裡不可?
他正不滿著,頭上方響起一個輕柔的女聲,“下流之徒!”
緊接著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身後響起,今無名挪了挪他的小短腿,調轉過狗頭,向後面看去,只見一個著白色衣裳,配紅色衣襟,下著黑色褲子,腳套黑色長靴的人從巷口走來。他的腰帶,袖口皆用紅色絲帶繫住,將挺拔的身姿完美地勾勒出來;頭髮用一紅色髮帶系起,垂至腰際,乾淨利落,額邊留下兩撮碎髮,英姿颯爽中帶著幾絲霸氣。
只是懸在她面前半空中且發著瑩瑩橙光的東西晃得今無名眼睛有些發疼。
看這裝扮,倒像是夙白闕口中所說的大荒北山中的昭華一脈,專門降妖除魔。剛才那抹異香明顯帶著些許魔氣,今無名轉過頭來,面前湖藍色的女子早已消失不見,他心下一想,不好,要是被他發現自己身上帶著那人設在自己身上的妖術,把自己當做妖物,那可完蛋了他不想來人間第一天就死的這麼毫無尊嚴。
想到這裡,他慌忙向角落裡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