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祈趕過來時,看到的就是這個樣子。
平常紀啾啾蹦躂來蹦躂去倒也沒覺得,如今隔著玻璃看她,看著她一臉平靜淡然的陷在床鋪裡,纖長漂亮的鴉羽眼睫垂下,掩住漆黑漂亮的眼睛。
她像是薄薄的一張紙。
平常她總彎著那雙眼,瀲灩漂亮的瞳底胦著澄澈的塵間萬物,也倒映著乾淨唯一的他,纖細的小臂抱著少年的腰,軟軟糯糯的撒嬌,仰著小臉說今天想吃糖醋排骨。
但她現在就躺在那兒。
隔著一層清透乾淨的玻璃,環境看起來像是ICU。
從心臟深處突然泛起一陣猛烈而沉悶的疼,順著脈絡稀碎的往上蔓延,少年神色疼的瞬間蒼白,垂在身側的指尖瞬間攥緊。
這是一種近似於本能的疼,他下意識的不願意看到紀啾啾陷入這類情況,內心的鈍痛細密而刺痛,就像是擔心的情況終於在此刻發生,一向平靜的傅祈面色終於龜裂,鋪天蓋地的慌亂和懼意襲來,激得少年幾乎是瞬間猩紅了眼睛。
“啾啾。”
傅祈凸起的喉結略微一滾,偏過頭,漆黑的瞳孔泛著灩清的水波,少年啞著聲音喊她。
他還是第一次面對這種情況。
分明在今天下午。
她還蹦蹦跳跳的撒嬌。
可現在她就閉著眼睛,即使在睡夢中也皺著眉頭,像是在經歷什麼並不安的夢。
少年猩紅的眼眶裡毫無徵兆的砸下一滴淚,但他的神色依舊很冷硬,心裡的疼和懼意怎麼壓都壓不下去。
他知道他現在應該努力平靜下來。
但他忍不住。
他怕紀啾啾真的出點什麼事。
他本來不是什麼心軟的人,但自從見到紀啾啾的那天起,他好像就一直在縱容她,自看到她的第一眼,他就忍不住的心軟。
就像她是他上輩子的愛人,情愫深刻入骨,見她一眼即觸發。
“她會有事麼。”
時傾從未見過這樣的他——不論是風祈,還是傅祈,這樣的他都是時傾從未見過的。
因此他略微有些呆怔。
紀啾啾有事沒事倒也真不好說,畢竟就以她個性子,就算是她自己真的要沒了,她也不會太擔心。
她是真的沒心沒肺。
她很早之前就覺得做神仙是世界上最無聊的事情,總想著不當這個破神仙了,不過就是重頭再來,誰怕誰啊。
換句話來說。
就是她真的完全不在乎。
她是天界最隨性灑脫的神仙,也是最不願意普愛眾生的神仙,她嫌煩,不樂意。
她也就樂意出去打打架了。
“……”
時傾難得瞧見一向風輕雲淡的清冷神祗露出現在這種近似崩潰的表情,某一瞬間,一直搖擺不定的想法終於有了被肯定的一錘定音,這個想都不敢想的苗頭,終究還是生成了參天大樹。
世間萬物難逃情劫,原來冷淡如風祈也一樣。
“啾啾。”
時傾告訴傅祈,現在可以進去看她之後,少年便幾乎稱得上是瞬移似的衝進去,看著小姑娘蒼白失了血色的小臉,少年幾乎是瞬間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