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其實紀啾啾知道他大概的家庭背景,但這些遠不如他自己講述來的震撼和真實,即使傅祈已經儘量很白話很不帶感情的和她講述了某些事情,但這些並不影響紀啾啾罵出聲來。
她共情能力其實不算特別特別強,但好歹也還是有一點的,聽傅祈講述的那些,她才知道傅祈這些年都是在什麼情況下長大的。
如果可以,誰不想做爸爸媽媽的寶貝呢。
小孩子就是需要陪伴的一種脆弱的小幼崽,“趨向溫暖”是生物的本能,這並不是傅祈的錯,但聽他這麼一說,她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原來這麼多年,傅祈一直都在怪他自己。
他說,“紀啾啾,是不是因為我太不懂事了?”
他說,“如果我要是再懂事一點點,就一點點,我媽是不是就不會不要我了?”
他說,“不是說爸爸媽媽都很愛自己的孩子麼?可是紀啾啾,他們為什麼不愛我?”
傅祈握著她肩的那隻手力道逐漸收緊,少年音調逐漸沉低嘶啞,最後近似於哀鳴的低喃,他的額埋在紀啾啾的頸窩,眼睛忍不住紅了一圈。
垂在身側的單隻手猛地攥緊,皙白的手背上淡青色的脈絡緊繃,他心中酸澀的過了分,但他內心清楚的知道,他不可以哭。
起碼在紀啾啾面前,他不能掉眼淚。
在他的認知裡,“眼淚”一詞時常於軟弱掛鉤,況且紀啾啾的淚點低的要死,他不過受個傷,這傢伙都能哭的跟天塌了似的。
少年垂了垂漂亮的眼睫,掙扎著評分內心的情緒,這些事情在他心底積壓的太久了,每天訓練到凌晨兩點多,他拖著疲憊的身子癱在床上的就在想,他媽媽也是這麼過來的嗎?
她走到當初那個位置,是不是比現在更加辛苦?
因為吃過的苦太多才走到如今的位置,所以在傅守恆要求她放棄一切回家相夫教子時,她才會毫不猶豫的選擇不要傅守恆,不要這個家,也不要他了?
“那你現在,原諒她了嗎?”
紀啾啾個頭小小的,傅祈抵她頸窩的時候顯得略有點吃力的彆扭,但即使這樣,她也還是努力的踮著腳尖,小心翼翼的安慰他,揉揉他的腦袋,拍拍他的背。
一邊輕聲的丟擲靈魂一擊。
就是這個問題。
讓傅祈又陷入短暫的沉默。
……原諒麼?不至於。
他只是在自己剛離開傅家出來獨立生活的時候,埋怨過她當初為什麼那麼不願意帶他一起走,難道他真的就不配,和她的前途一起被考慮麼。
但後來其實,他就覺得沒那麼重要了。
分別是遲早的事情。
原諒談不上,只能說,他現在有點理解她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