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啾啾的神色帶著沉穩的安定,她這副架勢,時傾也沒見過多少次。
她一旦露出這種神態,便證明她要認真了。
執劍殺敵時是這般。
第一次見為了風祈,去和帝君理論時也是這般。
那時她不過才剛飛昇成仙,結果一到天界,就正好碰上受了天刑的風祈被放出來。
一向清淨出塵的冷淡神祗是少見的狼狽樣,衣衫破舊,大片的血跡在雪白的布料上,部分深色乾涸,泛著淺顯易見的黑。
沒有一個人去扶他,神祗神色蒼白,自己支撐著沒走兩步,便有一口血自神姿絕美的少年唇瓣中溢位來,對方捂著心口,帶著精緻的脆弱美感。
結果這傢伙想也不想的就把他扶起來了。
那個時候,時傾還不知道風祈受了什麼刑,只覺得他既然那麼強,療傷就是一揮手的事情而已。
後來紀啾啾當著眾上神的面直接砸了帝君的場子。
時傾才知道,帝君竟為了壓制風祈,動用了戒神鞭。
戒神鞭——顧名思義,這是為了懲戒那些靈力高深的上神,專用的刑罰,受此鞭者,無法自身療愈。
紀啾啾性子單純又直來直往,當下就不顧門口守衛的阻攔,微仰著下巴,冷著臉就開始罵帝君是個蠢貨。
她的原話是什麼來著?
——“我看你令尊的就是個蠢貨!對風祈下死手?你也不怕現在魔族攻上來?要是魔族趁虛而入,我看你們這個破天界拿什麼阻擋,就靠你這沒腦子的廢物動動嘴皮子麼!”
然後差點被直接貶下凡。
紀啾啾也不安分,被押到誅仙台的路上小嘴還一直碎碎的唸叨,罵罵咧咧的站在那兒,樣子無比硬氣。
多虧風祈及時出手將她護下來。
不然剛飛昇成仙就被貶回去,她也算是頭一個了。
再之後,紀啾啾一罵成名,“連帝君都無可奈何的神”跟了她挺久的,後來就換成了“風祈縱容嬌寵的小丫頭”。
時傾沉默了挺久,靜下心來回想紀啾啾與他相識後的日常,他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
紀啾啾是一個習慣調皮的性子,除了執劍殺敵,平日裡不常會露出這般認真的神色。
而在他與她相知相識的這幾千年來。
這傢伙為數不多的認真,都給了風祈。
時傾指腹輕捻,眼皮子輕輕掀了掀,他盯著對方碎芒折芒的眼瞳,裡面清澈無比,咖啡廳裡的淺淡燈光映在對方灩波的眸底。
此時此刻。
他終於明白了。
明白為什麼月老和財神老頭,連一絲猶豫都沒有的,就直接將兩個人的紅線牽在一塊兒了。
他似乎能看見紀啾啾腕間繫著的那根姻緣線。
紅線很細,色澤泛著瑩潤的光。
風祈的心境如何他不清楚,但他能肯定的是,面前這個沒心沒肺的小丫頭片子,在自己沒什麼意識的情況下,對風祈動心了。
……可惜了。
風祈談戀愛?想都不敢想!
“協議我簽了,紀啾啾,你說的有道理,這個節目形式確實很創新,希望它能如你所說。”
時傾不著痕跡的收回視線,淡哂了一聲,挺大方的補上了甲方簽名。
紀啾啾頓時彎了彎眉,亮的像是道小月牙,無比肯定的對他豎了個大拇指:“兄弟信我,有前途喔。”
時傾輕輕扯了扯唇角。
隨後,他微微搖了搖頭。
色澤淡然好看的唇瓣動了動,低聲嘆息。
“你這不正經的小兔崽子喔,也就知道宰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