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想改變這般處境,除非是嚴世藩升往他處。
至於說,自己入內閣?
趙文華暗暗搖頭。
自家人知自家事,無論是資歷還是政績,都排不上號。
連一個名不副實的工部尚書之位,尚且還是嚴家父子鼎力支援才把他扶上去。
若是換作自己,一步步走上去,怕是這輩子也沒有這個機會。
再者,對於尚書之位,他已是心滿意足,再往上,難免高處不勝寒。
自己不乾淨,時時刻刻被人盯著,這種滋味,他可不想輕易嘗試。
“皇上口諭!”
二人正說話間,傳旨太監帶著烏泱泱一群人湧了進來,獄卒盡皆轟然跪地。
嚴世藩與趙文華對視一眼,眸中隱隱帶著一抹激動的神采,嘴唇輕顫,“終於來了!”
一個多月的牢獄生涯,哪怕並未遭受非人待遇,可不得自由也是不爭的事實。
哪怕早已預料到會有這麼一天,但當這一天真的來臨,才會如此真實的體會到自由的可貴之處。
“臣,接旨!”
嚴世藩當即跪了下去,趙文華稍慢,緊隨其後。
“二位大人受苦了!”
傳旨太監先是朝二人拱了拱手,這才清了清嗓子,傳達聖諭:“關於嚴、趙兩位愛卿貪墨賑災銀一案,現已查明,純屬子虛烏有,為人構陷。”
“今昭告天下,二位愛卿無罪,著即刻釋放,官復原職!”
說完,傳旨太監當即滿臉堆笑,“恭喜二人大人!”
不過,此時二人卻無暇理會,心頭只有一個念頭:“輕舟已過萬重山!”
傳旨太監也不惱,一揮手,當即幾個小太監手捧托盤上前,其上分別是象徵著工部尚書、侍郎的官袍、烏紗、皂靴、官印諸物。
“二位大人......”傳旨太監說著,讓人把東西呈送上前,目光卻是看向嚴世藩。
看到久違的東西,嚴世藩不由得喜出望外,快步衝上前。
只是臨了,探出去的手又嗖地收回,雙手在囚服上狠狠地揩了幾下,這才緩緩落在官服烏紗之上,細細摩挲著其上熟悉的紋理。
一時間,心中竟有著失而復得的幻想。
趙文華則更甚,直接從小太監手裡奪過托盤,手捧著屬於自己的東西,竟不由得嗚咽起來,嚎啕不止。
嚴世藩卻不曾理他,反而直直看向傳旨太監,“陛下可還說了些什麼?”
傳旨太監一揮拂塵,微微點頭道:“皇爺確有吩咐。”
“皇爺囑咐過,說是讓嚴大人先行歸家,略作安置,明日午時,與嚴閣老一道,一同入宮面聖。”
一番簡單梳洗之後,嚴、趙二人威風凜凜,大步流星地出了天牢。
不遠處,嚴家的家丁影影綽綽地立於樹蔭下,幾輛豪華馬車停在那裡,見了嚴、趙二人出來,當即如潮水般湧動上前。
嚴世藩下意識抬頭,只見天穹暗沉,好似濃墨渲染。
“取吾大氅來。”嚴世藩難得吩咐了一句。
待大氅繫好,也不上車,反而步履沉穩地大步向前,馬車與一眾家丁遠遠地墜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