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范進離座,鄭重施了一禮。
嚴世藩連忙將人扶起,撫著鬍鬚道:“此事倒也不必謝我,全是你恩師自己的造化。”
嚴世藩比誰都清楚,此時的嘉靖帝,必然已經疑心上了嚴黨。
此前,他們父子二人可是在黃河水患一事上向嘉靖帝打了包票的,為了讓嚴黨安心治澇,甚至不惜把李默老匹夫踹出了朝堂。
現如今發生了新安江決口之事,難免讓嘉靖帝多有不快。
在這個節骨眼上擢升周進這位清流大佬,顯然是在嚴黨添堵,表達自己的不滿。
不過,任誰也想不到,周進是他們嚴黨自己的人罷了。
念及此處,嚴世藩抬眼看了看時辰,旋即開口,“時辰不早了,壽銘兄把差事安排妥當之後便下值吧。”
上官開口,范進早退自然不算是翹班。
緊趕慢趕來到周府,得知宣旨的天官剛剛離去,范進心神大定的同時,不免腳下更快了幾分。
“恭喜恩師高升!”
遠遠地,范進耐不住激動,躬身下拜,高聲道賀。
“賢契不必多禮。”周祭酒心情大好,連忙拉著范進上座。
”這一步,總算是走上去了,不容易了。“周祭酒感慨了一句,旋即命人把茶撤了下去,換上了一罈子好酒。
倒也沒有興師動眾地準備酒席,只是簡簡單單地命人準備了一疊茴香豆,追憶道:“想當年,我在汶上縣教書的時候,一邊教書育人,一邊用功苦讀,閒暇之時,便似這般,溫一碗黃酒,再讓你師母炒上一疊茴香豆。”
“倒是步入官場之後,我已經記不得多久沒有這般了......”
“恩師厲行簡樸,不忘初心,學生受教了!”范進拱了拱手說道。
這下子,他總算是知道為什麼恩師有銀子贈給自己了。
錢是掙來的沒錯,但更是省出來的。
“你我師徒之間,不必說這些外道話。”
周祭酒擺擺手,言語之間十分熱絡,提點道:“為官之道,管束好親眷尚且在其次,更重要的是管好自己。”
“在私底下,無人時,細微之處,更要如履薄冰,如臨深淵,不放縱、不越軌、不逾矩。”
“千里之堤,潰於蟻穴,賢契當牢記之......”
范進再拜,“恩師教誨,學生不敢或忘。”
周祭酒大為滿意地點了點頭,遞過來一隻碗筷,親自給他倒了半碗酒,“嚐嚐,這是我當年自汶上縣埋下,後來帶上京的酒,雖無名酒之甘冽,卻有幾分陳酒的醇香。”
說著,二人便舉碗對飲了起來。
范進還未來得及誇讚幾句,老管家便信步走到周祭酒耳邊,低聲言語了一句。
期間,周祭酒聽得眉頭直蹙,看向范進道:“賢契,你那賀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