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他之見,如此大事,更應避嫌,獨善其身才對,何苦主動踩進泥潭,冒著深陷的風險。
這個忙,即便他不幫,想來南海縣的父老鄉親也能理解,不會怪罪。
畢竟,范進自履職來,短短數月,根基未穩,其勢未成,端的是孤家寡人一個。
“正因為根基未穩,故而推脫不得。”
范進嘆了口氣,“眼下我於仕途一道,雖步履輕快,實在猶如無根浮萍,遇風而舞,隨風而歇,時常感慨欠缺可靠人手,致使許多韜略,困頓於紙上。”
他雖投入周司業門下,國子監司業清貴有餘,其勢不足。
若真個想要尋棵大樹倚靠的話,那麼無論是李默一系,還是嚴黨一系,俱全上上之選。
只是,為他人尾翼,心中到底不甘。
既如此,便須得另起爐灶,聚攏人手,以圖大計。
“範世兄是想要藉機籠絡廣東計程車子商人、乃至是在京中任職的出身廣東的官員?”魏好古恍然,半響才吶吶道:“此事風險不小!”
“風浪越大魚越貴,此事值得冒險。”
頓了頓,他又說道:“更何況,只要運作得當,即便事後敗露,朝廷那裡,我自有分說。”
魏好古點點頭,“若是範世兄因為此事受罰,那廣東一地的百姓,怕是更念及範世兄恩德了。”
范進含笑道:“確是此理。”
此事若成,只怕往後數十年,廣東一地皆會傳誦他範某人,‘廣東鄉友如相問,一片冰心在玉壺’。
“花露水生意如何了?”末了,范進忽然開口詢問起花露水生意的事情。
魏好古一臉笑意,“近來氣溫回升,蚊蟲也漸漸多了起來,咱們的花露水生意十分受歡迎。”
“料想,隨著酷夏來臨,花露水生意,當還有一段紅火的時日。”
“我與幾位掌櫃正盤算著,不日派人前往通州,另行開設分店......”
“開設分店之事,暫緩吧!”
范進斟酌了片刻,遂又問道:“賬上有多少存銀?”
魏好古當即道:“不下一萬五千兩銀子。”
“想想辦法,一月之內,可能籌足三萬兩銀子?”范進又問道。
魏好古愕然,想起了賑災錢糧之事,“你是想以朝廷的名義,自掏腰包,補貼三萬兩?”
范進老神在在道:“此事若是辦好了,朝廷得名,感念聖上隆恩,本官得利,兩全其美。”
若是龍椅上坐的是旁人,他自不敢冒險,但對於不拘小節的嘉靖帝,他自感還是有幾分把握的。
即便嘉靖帝盛怒,想來出身廣東的一應官員,聽聞此事之後,也會對他加以迴護。
廣東雖非文風鼎盛之地,但也從不缺士子官員,嘉靖帝最善權衡,當不會降下雷霆之怒。
說不定,還會另行嘉獎。
“何須如此麻煩,若缺銀子,你只管從賬上支取,傳送回鄉便是了。”
魏好古放下茶盞,不解道,“屆時,美名俱在範世兄一身,還不須擔干係,豈不是更好?”
范進看了他一眼,緩緩搖頭道:“你不懂,此事且按我說的去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