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進微微蹙眉,接過書信,匆匆掃了一遍,“來人安置在何處?”
信中並無談及具體之事,更多的反倒是老友之間的問詢。
對於張靜齋,范進自認是有所瞭解的。
此人可謂是人情練達之至,自己雖欠下對方不小人情,但除非張家遇到什麼難處,否則絕不會此時便動用。
畢竟,他自履職來,青雲直上,步步高昇,這份人情留待以後,還有莫大的用處。
“奴家做主,安排讓人帶去老爺書房。”
胡盈盈也是心思通透,唯恐這些所謂的同鄉不識禮數,肆意張揚,壞了自家老爺名聲,故而才自作主張,擅自安排。
范進想了想,遂點頭道:“既如此,我且去會一會賓客。”
信步行至書房門口,范進輕咳了兩聲,遂邁步而入。
書房內,三人原本還待用些茶水,見了范進進來,連忙起身見禮:“見過範大人!”
范進微不可察地打量了幾人一眼,旋即笑著說道:“諸位免禮吧,自入京以來,還是頭一次有家鄉親友前來看顧,若有失禮之處,還請諸位包涵一二。”
“範大人說的哪裡話,是我們冒昧登門,打攪了才是!”幾人俱是賠笑道。
范進先是同他們寒暄了一番,遂道:“不知幾位登門,可有要事?”
說著,他甩了甩手中張靜齋的書信,“張世兄書信中雖有提及,但卻都是蜻蜓點水,多是語焉不詳。”
“還請諸位勿憚勿引,直陳一二。”
幾人對視一眼,旋即推舉了一人出列,略一施禮道:“不瞞範大人,南海縣遭災了!”
沒等范進說話,那人便當先道:“按理,家鄉受災,本不該麻煩範大人,只是百姓疾苦,官府救治無力,賑災錢糧杳無音訊......”
“思及範大人京中為官,又是清貴翰林,只盼略施援手,以使鄉民得活......”
范進蹙眉,手指輕點茶几,南海縣遭了洪災一事,他是有所耳聞的。
去年大旱,今歲洪澇,聽聞前些時日還有倭寇襲擾,造成十數人死傷。
正在他思慮間,又有人急切道:“範大人,你是我們南海縣走出來的扛鼎人物,家鄉遭了災,您不能不管吶!”
范進挑了挑眉,隱隱察覺到了試探之意,不免問道:“多大的災?”
“需要朝廷賑災款兩萬兩。”幾位同鄉俱是對視一眼。
范進聞言,一個戰略後仰,淡淡道:“夠麼?”
“夠了夠了!”幾人渾身一個激靈,忙不迭道。
范進深深地看了他們一眼,復又問道:“夠嗎?”
“啊?”
幾人一陣遲疑,鼓足勇氣道:“不夠?”
幾人低著頭,腰彎得越發深,神態越發謙卑,“小人知見淺陋,還請大人指教,大人說賑多少?”
范進默然不語,許久才亮出手掌,似笑非笑地看著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