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私底下接觸嚴黨之事,在翰林院內早已是公開的秘密。
近些日子,更是遭受了李默空前的冷遇,這讓他備受煎熬的同時,也不免加緊的運作,打算儘早跳出翰林院。
偏偏,嚴黨一系的人馬卻對此置若罔聞,只想讓他像顆釘子一樣埋在翰林院,最好盯著李默在翰林院內的一舉一動。
袁煒心中氣得半死,卻也沒有膽子翻臉,在惡了李默之後,再與嚴黨交惡的話,他這仕途怕是眼看著就要走進死衚衕了。
如今驟然得知嘉靖帝有意重開齋醮,且作青詞,袁煒簡直形同溺水之人抓住了一棵救命稻草,屈指合攏,化掌為拳,由於太過用力,指甲幾乎陷進肉裡。
要知道,他的青詞造詣同樣名列一流,四大‘青詞宰相’,袁煒赫然便是其一。
就連嘉靖帝都不止一次稱讚袁煒才思敏捷,屢屢夜半傳出紙片,命一眾翰林撰寫青詞。
每到這個時候,袁煒總是舉筆立就,而且最為工巧,最為合乎嘉靖帝心意。
有一次,有一隻嘉靖帝十分寵愛的獅貓死了,嘉靖帝十分痛惜,遂為貓制金棺,安葬於萬壽山東麓,而且還專門為此設醮,命大臣們獻上青詞佳作,以作超度之用。
如此荒誕之事,群臣自是窘然無措,為獅貓作青詞超度,簡直聞所未聞。
唯有袁煒,面色不改,揮筆成章,取‘化獅作龍’之意,最合嘉靖帝心意。
李默環視眾人,自是將眾人神色一應收入眼底,視線先是落在李春芳身上,旋即徑直跳過了袁煒,在范進身上稍作停留,最後又不免有些遺憾的挪開。
范進此人,若論八股經義,自是火候已足,只是青詞一道,放眼人才濟濟的翰林院,怕是難免貽笑大方。
心中略作惋惜之後,李默的目光又不免在張居正與高拱身上來回打量,最後終是選定了張居正。
看著不少翰林們躍躍欲試的表情,李默嘴角勾笑,雲淡風輕地擺了擺手:“好了,諸位且回去各自用心準備了。”
若是平日裡,李默對於嘉靖帝動不動齋醮,讓翰林院亦或是禮部官員寫青詞,李默即便嘴上不說,心中也難免大感不快。
只是,李默有意勸解也無濟於事,嘉靖帝對修醮煉丹與青詞一道的痴迷,早已深入骨髓,又有嚴嵩等人曲意逢迎,自是本色不改。
范進與同僚正寒暄著走出正堂大廳,便見一差役迎頭趕上,越過眾人,小跑到張居正面前,氣喘吁吁道:“張編修,掌院大人命你去他工房一趟!”
張居正下意識腳下一頓,面色稍顯遲疑道:“掌院大人可有說是何事?”
差役茫然點頭,只催促道:“張編修去了便知。”
張居正見四下人多嘴雜,也不好再打聽,“既如此,那便煩請頭前帶路吧!”
其餘翰林又不是瞎子,自然注意到了張居正悄然之間脫離了翰林隊伍。
再聯想方才李掌院宣佈之事,不少人俱是猜了個七七八八。
只是,越是猜中,心中便越是不忿。
他們比誰都清楚,嘉靖帝的齋醮青詞可不是誰都能上的,首選翰林院內部遴選這一關就須得李默親自把控。
換言之,遴選還未開始,張居正就已經預定了一個名額。
這又豈能讓其餘翰林心服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