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階緩緩搖頭,“無論是張叔大,還是那范進,與我們皆不是一路人?”
見面前之人疑惑不解,徐階不由解釋了一句,“此二人皆是鷹視狼顧之輩,假以時日,說不得會成為吾之大敵!”
“這......大人,這會不會過於高看此二人了?”
無論是范進還是張居正,一個正六品,一個從七品,尋常時候,就連參加朝會的資格都沒有,又談何威脅?
徐階也沒有解釋的性子,反而繼續道:“若僅止於此的話,也就罷了,只怕此二人,未必真心投入我門下。”
雖然外面傳言他徐階十分看好張居正,倘若真個如此的話,又豈會不在嘉靖帝面前推上一推?
三年間,張居正上門拜訪,已經不下數十次,每次都是相談甚歡,雖然年輕的張居正表現出別無所求的樣子,然而徐階又豈會看不穿?
不過,既然張居正如此恆心,他倒也樂得表現出一副禮賢下士的樣子,不時誇讚一番。
“罷了,且不提這些須小事,對於聖上御旨,恩典宮妃省親一事,時行你怎麼看?”
嘉靖帝自打從范進這裡得到了賺銀子的法子,便不加掩飾,開始大張旗鼓宣揚宮妃省親一事。
不止朝堂百官議論紛紛,就連京中也多有傳言,一度鬧得沸沸揚揚。
不過,到底是皇帝后宮之事,臣子不宜妄言,但徐階敏銳地察覺到了不同尋常之處。
嘉靖帝近些年已經極少進入後宮了,三宮六院的嬪妃,雖說住在巍峨的紫禁城,但實則與住在冷宮無異,日日期盼,也難得皇帝半點雨露滋潤。
按理來說,嘉靖帝該當是想不起來後宮一干宮妃的,只是不知為何,驟然給了恩典,允許宮妃於端午前後,歸家省親?
若只是恩典,嘉靖帝只需多往後宮即可,總歸不可能是嘉靖帝丹藥吃多了,把身體吃出毛病了吧?
幕簾一側,一道修長的人影,正是徐階口中的‘時行’,同時也是現任鴻臚寺丞呂需。
能被徐階視為左膀右臂,信重之人,呂需自然有過人之處。
才學尚且不提,更重要的是呂需是難得的精通實務之輩,學術廣博,又熟讀兵書,說是徐階手下的頭號智囊也不為過。
“據學生所知,近日自江南一帶運抵京城的上等石材、木料,價格皆是連番上漲,說是漕運受阻之故,然而其他一應資糧,並非出現如此驚人的上漲,反而隨著白蓮教之亂日漸平息,而有所下跌......”
呂需頓了頓,繼續說道:“此外,京中愈演愈烈的流言,錦衣衛也未曾出面阻止......”
嘉靖帝還是太過於操之過急了,亦或者說,是內務府行事不密,旁人根據蛛絲馬跡,便推敲出了一二。
即便呂需點到為止,徐階仍然在心中將全貌描補出了大體的輪廓。
“看來,咱們陛下是缺銀子了啊!”徐階感慨了一句,不過心中對於嘉靖帝的觀感,卻不免下降了一層。
一旦勳戚事後回過味來,不知會做何想。
終歸,嘉靖帝已經不是年少的嘉靖帝了,窮怕了嘉靖帝,都開始把主意打到臣子身上了。
良久,徐階又不由得嘴角勾起一抹笑容,“不過,這對於我們來說,也是個好訊息。陛下行此策,只能說明陛下為了折騰銀子,已經開始不擇手段了。”
“宮妃省親能撈多少銀子,倒嚴來的銀子才叫多,才叫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