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自從嘉靖帝喜歡上了修仙煉丹之後,經筵一事總是一拖再拖,能避則避。
翰林院的許多老翰林,即便是望眼欲穿,也難以輪上經筵講官的位子。
“範大人,這可是個老機會,若有什麼真才實學,切莫敝帚自珍,自當一展所長才是!”馮保笑吟吟地提點了一句,“畢竟,機會不等人啊......”
范進謝過,旋即又塞了一個紅封,將馮保送出了藏書閣,這才返回辦公大堂,凝神靜氣,開始為明日經筵做起準備。
經筵的著眼點,即發揮傳經的精義,指出歷史的謬誤,最終做到以史為鑑,古為今用。
范進在四書五經一道上的造詣自不必多說,若有天下文宗排名,他毫無疑問當入前十,否則也斷不會被周司業和一眾當道大佬誇讚‘天地之至文’。
但范進思忖,嘉靖帝在這個節骨眼上舉辦經筵,或許有求策之意。
翌日清早,天剛矇矇亮,范進便提前用過早飯,徑直趕往西苑。
經筵乃是大事,除了嘉靖帝以外,六部尚書、左右都御史、內閣大學士、給事中、御史、身有爵位的朝臣等,但凡人在京中,俱都到場。
與這些朝堂大佬相比,范進官微權小,只能遠遠跟隨李春芳,遠遠綴在最後一排。
此次經筵,理所當然由嚴嵩擔任主講官,李春芳與范進充作副手,而吏部尚書兼翰林院掌院李默,則負責統籌經筵一應安排。
眾人各自落座,隨意用著茶水,待得嘉靖帝的儀仗一直,便僅皆是垂首而立,行參拜大禮。
看著一應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嘉靖帝隨意地擺了擺手,“好了,經筵這便開始吧。”
言罷,看向左下首的嚴嵩,淡笑道:“都說天下安危系宰相,如此,便由嚴閣老先給朕和大家講一講吧!”
經筵御論的題目早已發下,嚴嵩自是早有準備,對於嘉靖帝所出的“君子自強不息”,簡直就是信手拈來:
“天一日一週,是行健也。然天之執行,亙古不息。不惟不息,蓋並不息亦無意於其間,斯乃健也。
想來,應與《中庸》至誠無息之語並觀之。
所謂誠者,天之道也,若夫法天之君子,乃誠之者,人之道,然亦不外自強不息而已......”
嚴嵩一番講學下來,群臣皆肅,就連嘉靖帝都不吝讚許道:“依嚴閣老之言,蓋天之不息,無為而為,人之不息,則在自強,是也不是?”
嚴嵩理了理衣襬,當即回道:“聖明無過陛下,正是此理。”
嘉靖帝略略點頭,旋即便命人攙扶著嚴嵩走下講臺,旋即又將目光投向群臣,“嚴閣老之見,諸位以為如何啊?”
禮部尚書徐階躍過眾人,拱手施禮道:“回稟聖上,嚴閣老之言,實乃老成謀國之論,聽來著實令臣等振聾發聵。”
有徐階打樣,群臣自是紛紛附和。
唯一不爽的,大概只有李默一系的人馬暗自神傷。
嘉靖帝對於嚴嵩,似乎還是一如既往地寵信,全然沒有半點不滿。
如此一來,倒嚴大業,究竟何時能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