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嚴世藩的那點小心思,嚴嵩看得分明,暗自搖頭的同時,不免抬手打斷道:“一個仇鸞倒下,絲毫不會攪亂朝堂的渾水,更談不上危及嚴家。”
“如今這大明朝啊,是一日也離不開你爹......”
趁著備轎的功夫,嚴嵩也不免多說了幾句,“世藩吶,為官之道,首在用人。只有用對了人,才能幹成大事。”
“老夫宦海浮沉多年,不光會殺人、治人、罷人,更會用人。”
“國庫要靠我用的人去攢銀子,邊關要靠我用的人去打仗,跟皇上作對要靠我用的人去對付......”
“總之,只要老夫還在首輔的位子上一日,嚴家就絕不會輕易倒下。”
言罷,嚴嵩看向自己的兒子,面色前所未有的嚴肅,“倒是世藩你,這幾年我把用人的權力逐漸交給了你。可你和你用的那些人,都是怎麼做的呢?”
“全都在招風惹雨!”
面對如此疾言厲色,嚴世藩嘴上說著兒子知錯,心中卻有些不以為然。
嚴家顯赫至此,即便自己張揚一些,猖狂一些,又待如何?
嫉妒者有之,不忿者有之,然而還不是看他不爽卻拿他沒有半點辦法?
他就是喜歡旁人看他不爽,卻拿他沒辦法的樣子。
天底下,同輩之中,實在是沒有人比他更顯赫的了,即便是皇子公子,到底不如他這位小閣老的面子大。
假以時日,老父親作古,他可是要接嚴嵩的班,成為大明新首輔的。
眼下,無非就是提前過一番首輔的癮罷了,何錯之有?
嚴嵩見此,更是氣極,忍不住提醒道:“世藩吾兒,你可知,一部二十一史都只誅滅九族,唯有我大明朝可以誅滅十族。”
“大明朝只有一個人可以呼風喚雨,這個人不是老夫,更不是你,而是皇上!”
嚴嵩教子,不可謂不言辭懇切,奈何嚴世藩早已養成了自大猖狂的性子。
憑心而論,對於嘉靖帝,嚴世藩心中並無多少敬意,在他眼中,無非就是一個吃丹吃糊塗了的皇帝,凡事都要依仗他們嚴家父子去處理。
嚴世藩自信,嘉靖帝還沒有卸磨殺驢的勇氣,滿朝文武,有幾個不為嚴家馬首是瞻?
既如此,他和他手底下的人,便是再如何招風惹雨,也該當是無妨的。
“老爺,轎子已經備好了,您看?”嚴府管家剛一踏進前廳,便感到了劍拔弩張的氛圍,硬著頭皮說道。
嚴嵩嘆氣道:“你且安心呆在家裡,待我回來再說吧。”
說著,匆匆出了門。
嚴嵩前腳剛出門,後腳嚴世藩同樣去尋羅文龍等一眾狐朋狗友大倒苦水。
他已經有些記不清,父親已經多久沒有像今天這樣用滿是呵斥的口吻、恨鐵不成鋼的眼神同他說話了。
自己父親就是個愚忠的性子,若是換作自己?哼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