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其他後知後覺的大臣們,粗一瀏覽,當即面色各異。
嘉靖帝將一眾大臣們的反應盡收眼底,雲淡風輕道:“諸位皆是國之重臣,江山社稷所託,還請諸位暢所欲言,闡明利害,探討改稻為桑一事,是否可行。”
嘉靖帝話音剛落,嚴嵩當即邁步出列,“聖上皇恩浩蕩,吾等忝居高位,自當夙興夜寐,為陛下分憂。
值此多事之秋,國課日漸枯竭已是不爭的事實。
改稻為桑一事,由來已久,牽扯眾多,還望諸位盡心竭力才是。”
李默暗罵了一句老匹夫倚老賣老,當即出列,昂首高聲道:“臣以為,改稻為桑之策斷不可行,此誠乃禍國殃民之術......”
此時的李默,不禁懷疑嘉靖帝是不是吃丹吃糊塗了,竟把改稻為桑這種事拿出來公然討論。
即便國庫枯竭,也斷不可如此飲鴆止渴才是。
嚴世藩見李默說話如此不客氣,忍不住提醒道:“李大人,你雖貴為吏部尚書,可陛下當面,還請莫要胡言亂語才是!”
李默輕哼了一聲,“怎麼是胡言亂語?改稻為桑雖可充盈國庫,但古往今來,民以食為天。若因改稻為桑,致使糧產不足,百姓明年吃什麼?以草根樹皮為食麼!”
“屆時,此中干係,又豈是你這豎子可以承擔的?”
不待嚴世藩回懟,徐階當即向李默略一拱手,意有所指道:“敢問李大人,國庫為何空虛?”
李默說話自是不客氣,神色輕蔑道:“為何?自是朝堂之上,滿是吃得腦滿腸肥的蝗蟲。”
徐階緩緩搖頭,暗道既是蝗蟲成災,那就更應該避其鋒芒,唯有保住烏紗,才能徐徐圖之。
曾經他也曾熱血過,滿是大丈夫豈能鬱郁而久居人下的想法,但四處碰釘子之後,才明白能屈能伸方是大丈夫的道理。
可惜,李默此人,即便一大把年紀,仍然悟不通此中道理。
不過,他已經隱晦地提醒過了,既然李默固執己見,他也懶得再勸。
李默自不知徐階用意,亦或者說,即便是知道了,也斷然不會效仿之。
避避避,都火燒眉毛了,還怎麼避?
他若不管,豈不是讓這些蝗蟲更加肆意妄為,肆無忌憚?
總之,只要他還在吏部尚書這個位子上,那些蝗蟲敢吃一片桑葉,他就與其魚死網破,縱是舍了頂上烏紗,也在所不惜。
李默所言,算是觸了不少人眉頭,鄢懋卿當即反駁道:“李大人所言,請恕在下不敢苟同。如今太平盛世,真龍在堂,賢臣輔佐,無愧‘眾正盈朝’,何來蝗蟲之說?”
鄢懋卿此言一出,不少臣工皆是眉頭舒展,就連嘉靖帝也讚許地點了點頭。
若朝堂之上,俱是吃得腦滿腸肥的蝗蟲,那豈不是連他這個天子,也是昏君了?
鄢懋卿此人,素來爭議頗多,但以今日看來,卻還是識得大體之輩,倒也不是不能酌情加加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