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三元同樣心有慼慼,“可不是麼?若百官盡皆如此,我情願不中這孫山!”
與這等人打交道,簡直比吃了隔夜飯還噁心。
偏偏此等無恥之徒,還身居要職,明明是個佞臣,卻偏偏無恥之尤,大談什麼清廉之道。
范進面上倒是不言語,前世混跡多年,他早已對此司空見慣,什麼農民的孩子,一分錢也不敢花的例子,還少麼?
出了鄢府,王世貞與李三元俱是沒了心情,范進只得一人獨行,轉而拜訪其餘房師。
不得不說,除了鄢懋卿這等人間極品之外,其餘同考官尚屬正常。
尤其是在拜謁孫學淵時,范進更是倍感賓至如歸。
蓋因此人與周進相熟,乃是周進的摯交,早在會試之前,周進便將范進在童子試與鄉試的卷子相薦。
因而,此前兩人雖未曾會面,也不曾有過直接交集,孫學淵對他卻是知之甚深。
面對這等老學究,范進應付起來自然是手到擒來,尤其是在討論經義的時候,范進的某些見解,更是讓孫學淵為之驚歎。
二人促膝長談了近一個時辰,口乾舌燥的孫學淵這才大感滿意地點點頭:“於經義一道,汝之造詣,已然堪比宗師,天下間可與你相提並論的,斷不會超過五人。”
“房師抬愛了,只不過是私下裡多下了些苦功罷了,哪裡敢稱什麼宗師......”范進謙虛道。
孫學淵笑笑,遂又指點了一番,便緩緩起身:“此間天色將晚,我便也不留你了,只盼殿試之上,你能終極一躍,他日你我同朝為官,亦是人生一大快事。”
辭別了孫學淵,范進行至前門大街時,已是月朗星稀,馬車碾過青石板街,發出的咕嚕聲與樹梢驚醒的鷓鴣聲混作一處。
好在京中宵禁自是不同別處,時辰略晚些,倒也不妨事。
回到別院,剛用過飯碗,管家便取來兩封信箋,一封來自南海縣範府,一封來自摯交魏好古。
信中,以胡盈盈的口吻,述說了一番府上一應變化,尤其是自范進會試捷報傳來,府上俱各歡喜,縣令親自登門,知府、通判俱備禮物等諸事。
末了,也不免問及范進歸期,闔家老小團圓之事。
范進倒是沒有急著回信,目光落在魏好古的書信上,細細地瀏覽了一遍。
信中,魏好古的欣喜簡直要從白紙上溢位來,簡直比自己金榜題名還要暢快,由衷替范進感到興奮。
至於邀請魏好古北上京城,操辦花露水工坊等諸事,魏好古更是滿口答應,並且言明不日便會啟程,替范進分擔一二。
“這小魏相公,是可交之人吶!”慧和尚感慨了一句,心中略微有些懊惱,想來是回想起曾在范進耳邊說過魏好古的壞話,心下略有些不安。
范進倒是不曾想到此間,慧和尚那張嘴,不知道說過多少閒言碎語,他又豈能一一記得?
想罷,范進去了書房,回了兩封親筆信,這才藉著燭火,為即將到來的殿試做起了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