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罷,徑自端起酒杯,乾脆利落地自罰三杯。
范進佯裝勸解道:“羅大人折煞在下了。”
末了,他告罪了一聲,同樣舉杯回敬。
原本他還以為這二人是在演什麼雙簧,如今看來倒是他誤會了。
至於來遲之說,俱是無中生有,他只不過是掐著點來罷了。
只不過,這在存心找茬的人看來,便是有意怠慢。
畢竟,嚴府設宴,還從未有人這般踩點到的。
“好了好了,本就是一場誤會,說開了就好。”嚴世藩自高臺走下,不免當起了和事佬。
一時間,宴席上的氣氛便又再度活躍起來,其中不少人看出了嚴世藩對范進的拉攏之意,更是頻頻向范進主動敬酒。
范進俱是不失禮貌的一一回敬,只是心裡卻清楚,旁人敬的不是他,是他背後的周進。
於這些人而言,即便是會元又如何?
天才固然讓人另眼相待,但只要一日沒有走到高位,便沒有讓人真正另眼相看的資格。
更不要說,范進的年齡硬傷擺在這裡,即便殿試得中,順利步入官場,也不知還有沒有那個福分,熬到宰執天下之日。
一番寒暄之後,范進周遭便又再度恢復了寧靜。
他看似在隨大流地欣賞著歌舞,實則在暗暗觀察這宴席之上的人生百態。
范進發現,此次宴席上的諸多矜貴賓客,大致可以分為三個群體。
其中最引人矚目的,自是圍繞著嚴世藩的核心狗腿子,同時也是屬於嚴世藩最核心的班底。
除此以外,這第二個群體,便是與嚴府關係緊密,有著諸多密切來往朝中大員,他們與嚴府是一條繩上的螞蚱。
最後便是范進這一類,具有一定的拉攏價值,同時又竭力保持中立的群體。
至於說已經旗幟鮮明站在嚴府對面,與嚴府有過節的京中官僚,卻是一個也不曾接到邀請。
畢竟嚴世藩此次設宴,是為了彰顯嚴家父子威風權勢,又不是存心給自己找不痛快,自然不會給刺頭下帖子,同時也不會有人掃興,不請自來。
這大明朝,還沒人敢砸嚴家的場子!
歌舞過後,嚴世藩便藉機向眾人引薦自己的表弟小歐陽。
小歐陽此人長得儀表堂堂,風姿綽約,龍行虎步自裡間邁步而出,行至眾人面前。
嚴世藩身邊的狗腿子,更是不吝阿諛,紛紛奉承起這位表少爺。
只是,小歐陽沒有理會眾人的誇讚,徑自朝著范進的方向走來,稍作打量,挑了挑眉道:“你便是范進?”
范進全然不懼,緩緩放下酒杯,“歐陽小公子若說的是今科會試會元,那便是在下無疑了,此間絕無第二個范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