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會試首場經義科有三天時間,與其現在案牘勞形,倒不如先略作休息,養好精神,明日一早再答卷。
翌日清晨,萬籟俱寂,當天邊的第一縷晨曦剛剛俯瞰順天貢院,范進便已早早起床略作洗漱。
炭火燃了一晚,已經變得有些微弱,范進復又添了幾塊,隨即自包袱中取出幾條肉乾,並一二茶點果腹,略作充飢之用。
門外的軍士站了一夜崗,此時正在輪換,見了范進這番慢條斯理,倒也不意外,略微點頭,便又盡忠值守,如同松柏一般,目不斜視地站在門外。
用過早飯,范進起身,朝著軍士招了招手,“兵爺,我要出恭!”
軍士皺了皺眉頭,“按照考場規定,我須得全程陪同。”
范進點頭,自無異義。
搶在第一班人之前,范進搶到了一個好廁位,旋即便解起了手。
此時,他無比慶幸自己習慣了早睡早起,更慶幸自己沒有被分到臭號,否則的話,還不得被燻得死去活來?
方才他路過臭號的時候,那位仁兄已經被燻得嘔吐不止了,那副煞白的面孔,簡直就像是在水裡泡了三天一樣。
現在還是清晨尚且如此,若再過些時候,還不定如何折磨。
一連三天盡是如此,又談何文思泉湧,金榜題名?
沒有替那位倒黴的仁兄哀嘆太久,范進徑直回到號舍,此時天光已經漸漸放亮,號舍屋簷的冰雪,已經逐漸化作雪水,沿著屋瓦,如同珠簾般垂落。
范進先是將炕上、桌上的東西歸置整理,洗了洗手,這才重新將筆墨紙硯鋪開,繼續自己的會試之路。
由於狀態極佳,故而只花費了不到一個時辰,第二篇八股文便已出爐。
范進稍作揣摩,心下倒也滿意。
將答案放到一邊,不再管它,范進便又自顧自地繼續往下,繼續做起題來。
這是經義的最後一道題,題目倒也沒有想象中的劍走偏鋒,反而有些中規中矩,是摘自《大學》開篇:“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在親民,在止於至善。”
甫一執筆,范進心中便有定計,自感遊刃有餘,在大腦過載效應的加持下,意之所向,筆之所落:“聖經論大人之學,在於盡其道而已矣。”
“蓋道具於人,已而各有當止之善也!大人之學盡是而已,聖經所以首揭之,以為學者立法與?”
接連破題、承題、起講、入題、中股、入股之後,范進一氣呵成,筆落驚風,感慨道:
“人己之間,道猶有所未盡......止至善以求盡乎明德新民之道,故人無道外之學也如是。”
擱了筆,范進拿起答卷吹了吹,至此經義科三道考題,總算是全都答上來了。
望了望門外,日照高懸,簷頂的積雪俱都化了,嘩嘩雪水墜在地上,散落了一地的溼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