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緩緩駛離金陵城,繁華盛景也隨之遠去,范進心下稍定,當即自寬袖中翻出一本八股時文,細細研讀起來。
八股文乃時文,講究因時而制,並非一成不變。
除了在規制上限制得比較死,講究破題、承題、起講、入手、起股、中股、後股、束股等流程以外,內容上倒是沒有限制得太死,只是不得與朱子等名家的觀點相悖。
在范進的想法裡,八股文其實就是‘戴著鐐銬跳舞’的極致。
於他而言,在繼承了原身的八股功底之後,作八股文不難,難的是要作出適合朝堂老爺們口味的八股來。
“老爺,前面是一家寺廟,您看我們今晚可要投宿?”馬車緩緩停下,福伯側了側身子,在簾前詢問道。
范進撩開簾子,看了看天色,略一斟酌道:“此處距離最近的市鎮還有多遠?”
“約莫五六里路吧。”福伯想了想,旋即又說道,“今日已趕了一天的路,人困馬乏,您看?”
范進微微搖頭,“天色還早,光陰易逝,豈能辜負?吩咐下去,讓大家再堅持堅持,到了小市鎮再休息。”
言罷,范進撂了簾子,朝著雙手輕呵了口氣。
不多時,馬蹄聲隨之踏踏而起,馬車也隨之緩緩啟程,一行人冒著風雪,向前繼續趕路。
倒是慧和尚策馬,行至頭前,與福伯和兩個小廝說說笑笑,寬慰了一句。
在他看來,風雪雖大,自家老爺絲毫不在意天寒地凍,執意前行,反倒更顯破除艱難險阻之心。
這般人物,絕非池中之物。
一路疾行,終在下午六點左右,趕到了臨近的小市鎮。
眾人原以為只是一座再普通不過的市鎮,卻不曾想,剛剛踏入,心中的想法便被直接顛覆。
雪後的小市鎮銀裝素裹,溼漉的青石板街,再加上道路兩旁樹梢上垂掛的一樹雪白,沿街商鋪掛著的紅燈籠映照四方,這裡仿若變成一座散發著光亮的冰雪之城。
一切顯得那麼唯美,清冷的同時,又伴隨著杳杳人煙。
只是此刻,估計也唯有范進有這個閒情逸致,對於其他隨行的人來說,小市鎮美則美矣,但對於冒著風雪趕了一天路的眾人來說,遠比不了一碗熱氣騰騰的羊雜湯,以及暖烘烘的爐火更有吸引力。
馬車剛停在一家客棧門前,店夥計便頂著風雪闖了出來,幫忙把馬匹和馬車牽到後院,飼餵草料。
待眾人進了客棧,櫃檯上撥弄算盤的店掌櫃便忙迎了上來,“幾位客官,是打尖還是住店?”
“住店。”慧和尚大馬金刀地把月牙鏟往櫃檯上一靠,扯著嗓子說了一句。
掌櫃聞言,忙使喚夥計上樓收拾出幾間客房,再命人備下熱水。
范進微微偏頭撇了一眼瑟縮的眾人,朝店掌櫃的道:“勞煩掌櫃,先準備幾個菜,再溫一壺酒,好讓大傢伙先暖暖身子......”